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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骨头脑袋卡在地板的缝隙之间，黑漆漆的眼眶中忽然亮起两团火焰，它张开嘴巴，一张一合地回答道：“啊，抱歉，正是在下，”它倒立着回答道：“吓了你一跳吧，女士。”</p>
黑暗中又传来一阵咔嗒咔嗒的声音。</p>
一具披着长袍，但没有头颅的骨头架子歪歪斜斜地走了出来，捡起自己的脑袋，安在脖子上，摇晃了两下。</p>
然后它才抬起头来，看着蕾雅举起双手：“别紧张女士，只是这具身体自从上一次之后有点不太牢靠——那位该死的女士，啊，我可不是说你——蕾雅-塞纳尔女士，圣言骑士团的大团长阁下，我只是有些讨厌猫而已……”</p>
它抬着自己的下巴，咔咔掰动了一下，才总算将它彻底固定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p>
它眼中闪动着令人心悸的火焰，低头向着蕾雅-塞纳尔轻轻鞠了一躬：“我叫唐德，来自于……算了，来自于什么地方那已经是过去我生前的事情了，我相信你也不太在意。”</p>
蕾雅认出这是一只巫妖。</p>
巫妖有强有弱，但对于她而言也不过如此。</p>
她轻轻眨了一下眼睛：“你是什么人？”又认真地补充了一句：“来这里有什么目的？”</p>
“别担心，女士，”唐德嘴巴一张一合答道：“我不是来找你的，我只是来找这里的主人，他刚巧不在，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等待一下。”</p>
它看了看蕾雅对面的位置，问道：“我可以坐在这里吧？”</p>
它又问：“我是说，你不会对亡灵生物有什么不必要误解吧？我听说你们圣言骑士团……”</p>
“坐吧，”蕾雅打断它：“我和他们不一样。”</p>
“那当然，”唐德赞美了一句：“你是圣选者，自然与那些木头脑袋不同，那我就坐这里了，别担心，我经常使用除臭器，这具身体上也没有什么腐臭味。”</p>
这话让蕾雅皱了皱眉头，没好气地看了这话痨巫妖一眼。它若不提的话，其实她没想起那些令人恶心的事情。</p>
不过她还保持着基本的警惕心，看着这具排骨架子，问了一句：“你来找这里的主人？”</p>
“我带来了一些消息，”唐德答道：“以便寻求这里主人的帮助。”</p>
“一些消息，与涅瓦德有关吗？”</p>
“差不多吧，也不是不能告诉你，蕾雅-塞纳尔女士，”唐德答道：“只是有些心怀不轨之徒，试图袭击这个地方而已，我听说他们对一个小家伙有兴趣，但我猜这里的主人一定不希望这些人在他的地盘上闹事——”</p>
蕾雅微微一怔，忽然皱起眉头。</p>
她站了起来，问道：“你是谁，你说的是真的？”</p>
当然，她是站在自己的椅子上——否则站起来恐怕会比坐下更矮一些。</p>
……</p>
一片阴影正从森林的边缘浮现。</p>
那是数不清的影子与影影绰绰的暗红色的光斑，并发出一片咔嚓咔嚓的声音，歪歪斜斜穿过丛林。</p>
那仿佛是一支军队。</p>
但并不属于生者的世界。</p>
若是有路过的猎人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吓得双腿发软——南境上一次有亡灵袭击时，还是十多年之前。而自从拜恩之战后，因为对于**徒的肃清，与南方同盟的建立——那个时代从都伦到梵里克的整个南方，一个崭新的秩序皆正在重塑与孕育之中。</p>
这个秩序带来了十年的风调雨顺，与安宁祥和。</p>
但这样的日子，似乎正在远离。</p>
年轻的炼金术士有点脸色苍白地看着如此的亡灵穿行在山林之间——虽然明知它们的目标并非自己，但还是感到有些后怕。信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默默观察着这个没什么胆气的年轻人——</p>
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之色。</p>
他的脸色比上一次更加苍白了，脸颊上还留着艾矛堡一战的伤痕，永生必有其永恒的代价，但更大的伤痕在心中，一想到自己可能遇上的麻烦，他就对当时的一切恨意更加阴郁。</p>
在多里芬也是，在艾矛堡也是，近半年来的好运气似乎到了终结的时刻，连续两次都遇上莫名其妙的搅局者，连续两次的失手这已经让他在那位大人眼中的地位大大降低了。</p>
“别害怕，”但想归想，信使还是柔声安慰那年轻人道：“我们仍是同盟，那些你梦寐以求的力量也触手可及，现在我们并肩作战，你不必想太多。”</p>
“我我当然明白，”那年轻人有点结结巴巴地答道：“可就是有些不习惯而已。”</p>
信使暗地里嗤笑一声。</p>
他问道：“那么你确定那些人已经离开了。”</p>
“当然，我看着奥丁带着那些人离开的，”那个年轻人说罢，又补充了一句：“应该是这样。”</p>
信使皱了皱眉头，这就是他不喜欢这些圣选者的原因，他们总是这么不靠谱。</p>
不过他并未开口责备，只提醒道：“这个任务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p>
“我明白，”那年轻人赶忙说道：“我老师那边也传回了消息。”</p>
“那就好。”</p>
“可其实我们也不用担心那些人不是么，”年轻人问道：“我们有……”</p>
“谨慎无大错，”信使答道：“记住这句话，将来你可能会用得上。”</p>
年轻人这才讷讷地闭上嘴巴。</p>
只是两人正在交谈之间，前方的枯叶之中忽然升起一团黑色的火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