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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们都欠身称是, 声音淅淅沥沥，比女子还娇细。</p>
单超都愣了。就在这么一愣神间，只见男孩们纷纷上前围过来，有的捏肩, 有的捶腿，有的倒了酒就往前捧。</p>
这些少年本来就是最男女莫辨的年纪，又全都敷了脂粉，轻声细气娇娇弱弱的, 比刚才那几个姑娘还要女气。单超回过神来立刻闪避, 但紧接着为首一个年纪较大点的男孩，端了酒就递到他眼前, 笑道：“大哥可是第一次来？”</p>
单超抬手把酒杯挡开, 男孩不以为意，还是那副尖声细气的样子：“一回生二回熟, 大哥日后常来，就知道其中妙处了——”说着他眨眨眼睛一笑，上半身又往前趋。</p>
单超皱眉道：“让开！”</p>
男孩眼珠一转, 放下满杯入骨酥，从玻璃盘中拿了颗葡萄，纤纤玉手剥了皮, 含情脉脉递到单超嘴边：“既然大哥不饮酒, 那……”</p>
单超终于忍不住霍然起身：“我说, 让开！”</p>
少年们愣住了。</p>
丝竹骤然而停, 几个男孩你看我我看你, 目光中都带着迟疑。</p>
谢云还是支着额角，终于悠然开口道：“——怎么了？”</p>
少年们身上不知道熏了什么香，明明和刚才那些女子并无二致，但闻起来却令人心浮气躁。那些身体青涩柔软又带着筋骨的感觉亦和女子完全不同，再加上穿着轻倩，鲜艳衣衫下露出的雪白脖颈和臂膀，更让人有种难以形容的感觉。</p>
单超仓促别开视线，道：“他们身上的……气味太熏人。”</p>
男孩怯生生道：“要……要是这位大哥不喜欢，我们去重换了衣裳再来？”</p>
单超却像头突然受到了刺激的猛兽般，厉声道：“不用再来了！”</p>
房间里完全僵持，半晌谢云终于听不出什么意味地笑了声，说：“出去吧。”</p>
少年们这才有些受委屈地躬身退后，如刚才进来一样鱼贯而出，轻轻合上了门扉。</p>
咚地一声关门轻响，雅间再次只剩下了他们两人。</p>
单超紧紧盯着梨木桌沿细腻的纹理，沉默不语，身体紧绷如磐石。</p>
如果仔细看的话，他黑衣覆盖之下的肩膀和手臂都显出了骨肉绷紧的线条——那冷硬中又隐隐藏着某种炙热，仿佛只要再点个火星，便能无可遏制地爆发出来。</p>
“称心楼的熏香都是一样的，”谢云悠悠道，“姑娘和小倌没有任何不同。”</p>
“……”</p>
“倾城花魁倚靠身侧，你都能定心稳性，坐怀而不乱；几个男孩一拥而上，既非妖魔鬼怪，亦非洪水猛兽，而你就丢盔弃甲了？”</p>
单超一言不发，谢云挑眉打量他，缓缓讽刺道：</p>
“和尚，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太狼狈了……”</p>
他说得没错，单超心里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在狼狈中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p>
——因为他刚才确实隐隐绰绰地感觉到了某种东西，某种一边让人本能就恶心作呕，另一边却又勾着人不断回味、甚至想去尝试的吸引力。</p>
而那竟然跟锦心美艳滑腻的肌肤和花魁含情脉脉的眉目都没有关系，是从几个雌雄莫辨的小男孩身上散发出来的。</p>
桌案上单超的手紧紧按在边缘，筋骨根根突起，半晌他闭上眼睛道：“别说了。”</p>
面前衣带悉索轻响，谢云起身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近距离居高临下地盯着他：</p>
“你知道先皇废太子是怎么死的么？”</p>
单超睁开眼，就看见谢云俊美无俦的面孔离自己不过半尺之遥，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他眼睛上一根根纤长浓密的睫毛。</p>
谢云眉毛天生就像柳叶刀般，规整修长，浓淡适宜。眼睛的形状则很锋利，眼皮末梢微挑，长长扫向两侧，如果女子生了这样一双眼睛的话笑起来应该会很妩媚；但偏生在他脸上，一瞥一定之间，就有种令人神魂俱慑的、冷酷的魅力。</p>
单超看着那双眼睛，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下，泛出难以言喻的刺痛和麻痹。</p>
但他还来不及分辨那感觉是什么，就只听谢云冷冷道：</p>
“称心死后，李承乾筑室图其象，起冢于苑中，朝夕祭祀涕泣怨怼；后来他心怀不满，伙同赵节、杜荷、侯君集等人兵变谋反，事败后被流放黔州。转年冬先皇派出当时的暗门掌门尹开阳秘密出京，千里赴黔，一根绳子在土坡上勒死了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