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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寺的高僧们, 早在之前的异象发生时, 就已经穿戴起上好的袈裟, 竞相从禅房里走了出来。开始了原地打坐, 默诵经书。几乎是差不多的时间, 在雍畿其他能够看到异象的寺庙里, 僧人们也是做出了差不多的选择。</p>
一直到异象彻底消失, 法相庄严的念经声，仍不绝于耳，余音绕梁。</p>
这是自十六年前, 戚一斐与他阿姊出生之后，雍畿再一次发生的一看就是祥瑞的异象。哪怕当今圣人并不信这个，也还是有人大胆的将其联系在了一起。</p>
陛下刚登基, 就夜半惊现祥瑞, 这肯定预示着什么啊。</p>
特别是在陛下根本不信这些，甚至极端厌恶的情况下, 老天爷还能不计前嫌, 降下异象, 以示恭贺, 这、这……这陛下将来得成为怎么样的有为之君, 才能配得上这样的阵仗？！</p>
礼部的官员们，彻底睡不着了。</p>
因为他们想的有点多, 好比他们明日早朝的时候，到底要不要把此事上报？报到何种程度？陛下是会生气还是喜欢？不管如何, 得起身写奏折了, 一改再改，还准备了好几个版本，只看明天的风向再决定给递上去那个折子。</p>
报恩寺的和尚们，其实也差不多，心不够静。当然，真正的高僧还是能够心无旁骛的，到哪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高僧。</p>
至少一心求发展、共建设的监寺，是肯定要多想的。</p>
好比前不久陛下命人秘密立起的东西，也好比今夜突然送来的玉瓶，更好比刚刚低调前来、十几年前就已有吉星之称的戚亲王……监寺虽没办法把这些串联起来，形成一个完整的逻辑链，但他却也敏锐的觉得，这些东西一定和今晚的异象脱不了关系。</p>
报恩寺的主持，年事已高，却是个众所周知的高僧。他抬手，敲了一下监寺的头，让他专心念经。</p>
言下之意便是，不管有没有关系，有何种关系，这等贵人的事，都不是他们能够管的了的。</p>
就好比，此时此刻，戚一斐的泪流满面。</p>
这也不是外人能管的，甚至他们都不敢看，早早就被丁公公清了场。戚小亲王脸皮薄，陛下又是个老流氓，这种时候该做什么，丁公公比谁都门清。</p>
戚一斐仰头，望着无垠的漆黑夜空。</p>
那里曾经有过五彩斑斓的异象，一如那里曾经有过戚一斐最好的朋友。朋友贵精不贵多，每失去一个，对于戚一斐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损失。</p>
闻罪不知道戚一斐怎么了，但还是尽己所能，安慰起了戚一斐。</p>
他先是为戚一斐拭泪，又握紧双手给了戚一斐温暖，最后才试探性的把戚一斐抱了个满怀。两人就这样相拥在了一起，抱了许久，仿佛已是彼此唯一的依靠。</p>
戚一斐哭到最后，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丢人，但眼泪就是止不住。他只能一边悄悄的把眼泪蹭到闻罪的胸前，一边闷声说：“我其实不爱哭的。”</p>
“嗯，你最坚强了。”闻罪就像是哄着宝宝一样，小心翼翼的哄着戚一斐，绝口不提在他印象里，从小到大戚一斐到底哭了多少回。</p>
小时候的戚一斐，真的很爱哭，比他阿姊还爱哭。也不知道哪儿那么大的委屈。</p>
据说，戚一斐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哪怕是娘奶把他喜欢的小布老虎稍微拿开一下，他都能气的哭上一场。甚至哪怕是见到天和帝，不懂事的戚一斐，也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并没有什么，一见天子就笑的奇迹。但偏偏天和帝就吃一套，认准了戚家的龙凤胎是吉星，哪怕是哭的撕心裂肺，都是可爱的。</p>
待戚一斐稍微长大了些，懂点事之后，他终于不再扯着嗓子哭了，还经常想要假装小男子汉，遇到什么都忍着，但，根本忍不住啊。就好比闻罪第一次见到戚小斐时，他被一匹小母马，都能吓的眼角微红，睫毛挂泪。</p>
随后的幼儿期、童年期也是一样的，和阿姊吵架，明明气势十足，但吵着吵着，自己就能先哭了。</p>
每一幕都是闻罪的珍宝。也……让他真的很想在其他方面，把戚一斐欺负哭。</p>
“真的，至少我长大之后，就不爱哭了。”戚一斐再次哽咽着强调，一个大男人，爱哭，这可真的太丢脸了，“我连送我阿姊去西北，都没有哭的。”因为他阿姊已经哭得稀里哗啦，早替戚一斐和戚老爷子把眼泪哭完了。</p>
闻罪点头，他被戚一斐哭的心都化了，这个时候哪怕戚一斐对他说，月亮是方的，他都会信。</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