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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三公主阴谋败露, 身死了之后……至少对于戚老爷子来说, 三公主这事看样子就算是结案了, 他便因此琢磨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p>
他该怎么样, 才能用一个不至于触怒新帝的方式, 把他乖孙从宫里接出来。</p>
继续老泪纵横有用吗?</p>
但是, 新帝好像不太吃卖惨这一套啊。戚老爷子回忆了起来, 之前有大太监吃里扒外被抓住,哭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求摄政王饶他这一回, 闻罪却只是很冷静理智的反问了句,你一个七岁入宫的太监,哪里来的妻小?</p>
不行不行, 卖惨绝对不行。</p>
戚老爷子长叹一口气, 这都叫个什么事啊,接自己的孙子, 回自己的家, 还得看新帝答不答应。</p>
‘总之, ’下了朝的戚老爷子, 缓步徐行, 朝着重华殿走去,一边等着宫人通传, 一边心想着,‘先问问阿斐的意思吧。’</p>
一人计短, 两人计长, 祖孙俩合计一下,说不定这事就成了。</p>
与此同时,新帝闻罪,也有事要找戚一斐商量。</p>
马上就要天下大赦了,但他相信戚一斐心目中肯定有个遇赦不赦的名单,需要求他通融。张珍的母亲算一个,有琴师当官伎的朋友算一个……唔,该怎么样才能答应通融呢,亲一口放一个?不行,不行,还是亲一炷香放一个吧。</p>
想到接下来会有的“盛宴”,闻罪回宫的脚步都轻快了不少,他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重华殿。</p>
但是,人还没进去,闻罪就被两个消息绊住了手脚。</p>
一个是,藩王入京。他们本该在启幽帝入葬前,就赶来京城奔丧。但是闻罪恐人多事变,夜长梦多,便只让各地藩王留在京中的世子代表了,他们自己,则只需在领地内设桌祭拜,以表哀思。</p>
但是如今又要举行登基仪式,再不让藩王来,就说不过去了。</p>
闻罪之前只能算“临危受命”,匆忙上位,按照大启的传统,等葬了先帝,新皇还是要举办一个隆重的登基仪式,以告天下,以安民心的。“大赦天下”和“举办恩科”的旨意,一般就是在那个时候才会正式下达。</p>
只不过,这些也不是硬性规定,之前就有皇帝以一切从简为名,免了繁琐的流程,为了打击报复和自己夺过位、给自己添过堵的兄弟姐妹,这位闻氏先祖连大赦天下都给跳过了。</p>
闻罪本也有意效仿,他倒不是为了打击报复,只是自小节俭惯了,实在是不想搞这些毫无意义又浪费钱的花哨噱头。可是,如今“祥瑞”之事一出,闻罪又想把这东西按在戚一斐头上,就只能把他之前弃之如履的流程,再重新捡起来。</p>
那么,藩王来恭贺,也就得提上日程了。</p>
就很烦。</p>
第二个消息则是,来自江左的锦衣卫周指挥使,他还是顺着严二狗的名字,查到了一些不得不引人深思的东西。</p>
原来,严二狗早在戚望京还没有拜师读书前,就已经因为杀人,而落草为寇。</p>
巧的是,就在这起震惊江左的罪奴之后杀人案发生不久,戚望京就辞别家乡,拜了当时江左有名的大儒为师,自此再未回过家乡。连在报名童生时,请来的按照规定为他作保、证明他就是戚望京的几人,也不是同乡,而是同窗。</p>
严二狗是个奇人,先是杀了一个理论上于他无冤无仇的高官之子,等随后落草为寇后的那几年,做的却不是危害百姓,或者与朝廷作对的勾当,而是一直在暗中筹谋……杀了老虎窟上老虎寨里上下几百口的山匪。每一个人,都是由他亲自手刃。</p>
手段残忍,场面血腥,官兵接到报案,带队赶去的时候,整个寨子都已经臭了,苍蝇乱飞,恶气熏天,只有严二狗下落不明。</p>
从明面上看,戚望京和严二狗这对好友,自当年杀人案后,就再没有了交集。</p>
周指挥使也相信,他们在最一开始的那几年内,确实是没有过联系的。那个时候,戚望京在江左随大儒读书,严二狗则在筹谋如何杀了一寨子的人。</p>
但是,戚望京当时毕竟年轻,还没有变成如今滑不留手的老狐狸,留下了一些虽然难查,却还是被找到了的信息。他在有限的读书年中,一直省吃俭用,辛苦攒钱,只为请江左城中的游侠儿,帮他打听寨子里严二狗的消息,想要设法与严二狗再次取得联系。</p>
最终戚望京联系没联系上,就没人知道了。</p>
周指挥使只打听到,就在严二狗杀了满寨子的山匪之后,戚望京便突然停止了打听,转而把钱都用来接济起了一个豆腐西施。</p>
八个月后,这豆腐西施就因难产去世了,一尸两命,再无人问津。</p>
而本应在京中准备一举夺魁的戚望京,莫名其妙就有了个谁也没有见过的妻子,为他诞下了麟儿。</p>
这妻子,又离奇的在戚望京高中状元的那日,突然病逝,撒手人寰。</p>
所有的一切,都突然的就像是龙卷风。</p>
所有的内容,却都是听戚望京说的,谁也没有真正见过。</p>
当时还有人以此为疑点,怀疑过是新科状元戚望京,为娶座师之女,谋害糟糠之妻。但独自抚养儿子的戚望京,却指天发誓,他此生只一妻一子,不会再娶。并真的做到了他的誓言,哪怕为此开罪座师,也在所不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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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因此,曾经有一段时间,现在闻名天下的大奸臣戚望京,在清流中是很有威望的。</p>
不过,戚望京这个人,就是个典型的官迷,什么清流、浊流,哪一派能让他往上爬,他就和哪一派交好。</p>
在因为拒绝了座师之女,而沉寂了一段时间之后,戚望京人生中最大的污点,就出现了,他突然有了一笔来历不明、又怎么都查不到不清白,据他自己说是从树下挖到的祖传的钱。正是这笔钱,帮助戚望京重新崛起,在随后的仕途中,一步登天,打通了不是农家子所能打通的关节。</p>
自此戚望京便被清流所不耻,但他本人却官运亨通,扶摇直上。</p>
周指挥使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年事已高,当年与此事有些关系的老者。他为给家中孙子治病,违背道义,说出了实情。他不知道严二狗是谁,但他替一个来自南方的人,不远万里,给京中的戚大人押送过很大一笔钱。</p>
那笔钱,很可能就是戚望京,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祖产。</p>
周指挥使也是韧性十足,经多方打听,才设法根据行进路线,推断出了那笔钱最初来自哪里——广东府。</p>
广东府有什么?</p>
戚老爷子的亲家,苏家。</p>
虽然这两者未必会有什么关系,但也有可能有很大的联系。至于是怎么一个联系,周指挥使现在怀疑,戚老爷子的亲家,也就是苏林苏大人的父亲,很可能就是严二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