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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焯峰拧眉，喉尖轻滚，只觉心被刮了一下。</p>
明烛靠着窗口轻轻吁出口气，又有些懊恼，她跟他都没说上几句话，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回部队还是去哪儿。</p>
忽然瞥见立在墙角的长方形纸箱，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拉了出来，又把里面那副全秀坊最丑的苏绣拿出来。</p>
这是她十八岁那年绣的。</p>
外婆是有名的老绣娘，作品在非遗博览上展览过，现在一秀难求，但教了不少徒弟出来，手艺传承。她妈妈也学了几分，到了她身上，她偏就不太喜欢，小时候学过书法，学过钢琴，学过跳舞，对这一针一线的东西就是学不精。</p>
苏绣分单面绣、双面绣、平绣、乱针绣、缂丝等多个品种和技法，当时绣这副画的时候，还只会单面绣，临时跟外婆学了双面绣，加上要上学，绣这东西又极需耐心和细致，磕磕绊绊绣了一年多，大一暑假才完成。</p>
但还是绣得不好，绣上去的丝线不够平整，连结线都能一眼看出，后来她技艺渐精，已经能绣出拿得出手的东西了，唯独这副最特别。</p>
是她十八岁时，学旧时的姑娘给自己绣的嫁妆。</p>
第二天，明烛换上那件淡青色旗袍，长发披散，坐在床上给快递小哥打电话，让他到家里取快递。</p>
快递小哥说：“我那三轮车坏了，还没修好呢，可能得傍晚才能去收，下午车就来，东西只能明天走了，你等得及吗？”</p>
明烛说好。</p>
中午阳光甚好的时候，她拉开窗帘往下看了眼，看见隔壁院子里，徐奶奶坐在椅子上，指着自己种的花花草草跟陆焯峰说些什么。</p>
正要拉上窗帘，男人忽然抬头看上来，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她。</p>
瞥见她细白脖子上精致的盘扣，眉梢轻挑，改不了的旗袍控。</p>
明烛又是一笑，大大方方地拉开窗帘，表示自己真的只是拉窗帘，然后转身，拎着那纸箱下楼。</p>
其实东西不大，80CM*50CM。就是有些重，因为当时她是用最好的黄花梨木装裱的，她把纸箱放身侧，手勾着，行走间，两条长腿若隐若现。</p>
外婆一看见，就忍不住蹙眉，盯着她那腿念叨：“我就说你这旗袍开衩太高了吧，那腿都露光了……”</p>
“我去寄个东西，等会儿回来。”</p>
明烛弯起眉眼，直接忽略她的话，抱着东西走向院外。</p>
“哎你这丫头，说你也不听，以后老了有你受的……”外婆瞪着她的背影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见。</p>
快递公司不算远，几百米。</p>
明烛抱着东西，走了一段，手有些疼，正要换只手——</p>
手上忽然一轻。</p>
她心头微跳，转头看去。</p>
陆焯峰轻轻松松地把纸箱拿到手上，扣在腰侧，低头看她，余光扫过她身上的旗袍，到底长大了，旗袍开衩都高了几寸，能耐了。</p>
他不冷不热地开口：“怎么不叫快递员来收。”</p>
明烛揉了揉发疼的手指，低声说：“快递员说车坏了。”</p>
陆焯峰没再说什么，拿着东西往前走。</p>
明烛跟在他身后，盯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忽然说：“陆焯峰。”</p>
陆焯峰停下，她鲜少喊他名字，他回头看她，勾起一边嘴角：“嗯？”</p>
明烛指指他手上的东西：“你手上拿的，是我的嫁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