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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树下传来一阵清咳,老爷子目不斜视,从软榻起身,装模作样的眺望蓝天白云。</p>
阿荷像受惊的小兔一般连忙跳向一旁,偷偷望两眼老爷子,又咬着下唇满脸红霞地冲李云道挤挤眼睛。</p>
“随我进来!”老爷子弓着腰,背着手,缓缓踏入另一侧的书房。</p>
李云道苦着脸小声道:“又要听老爷子唠叨半天喽!”</p>
阿荷轻轻将他推向书房的方向,柔声笑道:“难得过来一趟,好好陪老师谈谈心。这些日子,嘴上说过要给你好看,还不是时时都在替你操心。工作上要是有什么难处,老师虽然帮不上太大的忙,但老师是过来人,有些事情看得和想得都要比咱们透彻。”</p>
李云道点头,随老爷子踏入书房。上次来的时候,书房还没有布置妥当,今天却已经旧貌换新颜。</p>
书房很简洁,倒不似姑苏家中那般如同一座古籍珍藏馆,靠墙两排书架,依旧是线装发黄古籍多于新版书,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古朴书桌,书桌旁是一尊青釉瓷瓶,瓶中盛着不少系好的卷轴。书桌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幅“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墨宝卷轴才写了四字便已经搁笔,呈在书桌上颇显得怪诞。</p>
老人负手立于书桌前,听到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语深心长道:“人生的路说长不长,说短其实也不短,总不会一帆风顺,有些坎坷和颠簸,到我这个年纪你回忆起来,你就会发现其实当初也没有多大的事,只是站在当下的立场和心境下,觉得了不得了,实则不管如何,天是塌不下来的。”</p>
李云道搬了把椅子放在老人身后,自己却跃上那张古朴书桌:“老师,您说走仕途是为了什么?”</p>
老人抚须而笑:“为了什么?好好好,今天我就来跟你说道说道,就算是今天的半堂课吧!”</p>
李云道出乎意料地没跟老爷子耍嘴皮子,只叹了口气,神情颓丧地静静坐着,望着书房门口随风而过的青色帘布。</p>
“官字两张口,一张口为上,一张口虑下,放在百年前,范文正那句‘居庙堂之高之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还算周全,放在如今再细细思量,其实也算不得周全。为官者,上忧政堂,下忧百姓,这是官员的立根之本。其实简单点来说,便是你当了官,便要以国家利益为出发点考虑问题,同时也要思虑治下百姓的疾苦。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得民心者得天下,这句是古往今来放之四海皆准的真理。”老爷子似乎看出李云道情绪不高,所以尽量放慢了语速,语调也出奇地轻柔。</p>
李云道望着随风律动的青帘,只抬了抬眼皮,叹气道:“如果两者冲突了呢?”</p>
老人微笑点头,似乎对李云道能提出这样的问题而觉得很满意:“学而不思则罔,你已经碰到了问题,有了困惑,这是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