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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翼然笑得淡然，“卿卿就在这里吃吧，等吃饱了再回去看看你那受伤的哥哥。”</p>
“什么？”云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哥哥他受伤了？伤在哪儿？重不重？”</p>
凌翼然看了看袖角，斜眼瞥向一边，唇畔绽出诡异的笑容，“回去不就知道了吗？”</p>
“那修远我先走了。”</p>
“嗯。”夜景阑站起身，将她送至帐外，“晚上见。”</p>
云卿不由自主地应声，“好。”</p>
三人行，出奇的安静，安静得有几分诡异。淡淡的秋阳照耀在成原上，出了眠州大营不久，便可见韩家军旗。再看去，一个大营俯卧在成原以北，与另外两个大营呈鼎足之势。</p>
云卿心念哥哥，脚步加快。身前那人突然停住，她差点儿一头撞上。</p>
凌翼然危险地眯起双目，周身散发出浓浓的怒气，半晌，他牙缝间才挤出几个字，“修远？嗯？”</p>
云卿哑然，眼中只有那双流火的眸子。</p>
看着身前月杀的身影，云卿微微皱眉。残酷的杀戮，你死我活的血战，作为伏波将军，即使力战到所有敌人倒下的那一刻，不容傲岸的身躯也有半分松懈。这，就是哥哥的宿命吗？</p>
想到这，她心中不禁凄凄，幽幽地叹了口气，好在这次只是箭伤而已。</p>
“韩将军！”</p>
一声大吼震得人耳中轰鸣，北方的军营原是来迟的翼军。今夜，翼国的彪虎上将军李本中下帖宴请两军将领，不知是何用意。</p>
“李将军。”</p>
比起举止豪迈、长相狰狞的彪虎上将军，月杀更像是儒帅一名。但只要与他并肩而战过的人都知道，战场上的韩月杀人如其名，肃杀狠戾。</p>
李本中状似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亲热道：“哎呀，为兄早就听说韩老弟善战，可没想到老弟只用了一个月不到就战至成原了。”</p>
月杀面色微白，礼貌地笑笑，李本中又举拳重重地捶了他肩膀一下，眼角闪过一丝狠毒，“你真行啊！今晚老弟可不要不给我面子，咱们不醉不归！”</p>
月杀挤出一丝微笑，“承蒙李将军高看，小弟恭敬不如从命。”</p>
“将军。”云卿拱了拱手，“战时少饮，这是规矩亦是军礼，望将军谨守之。”说完，她斜了大胡子一眼。</p>
这人看似粗鲁，实则狠毒，怕是早知她哥哥身中箭伤，还假装热络故意试探，真是卑鄙。</p>
李本中目似铜铃，两条黑眉拧成一股绳，“哪儿来的毛头小子，竟敢对将军的事指手画脚！还不退下！”</p>
云卿怒极反笑，拱手道：“在下是青国礼官，掌管军仪军礼。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点儿道理，李将军该不会不懂吧？”</p>
李本中鼻翼微抖，表情甚是尴尬。</p>
“丰郎中。”月杀清了清嗓子，“本帅今天自当节制，李将军也是一片热心，你莫再计较。”</p>
“是。”</p>
黑绒幕布垂挂在平野，沁骨的秋寒肆虐着天边的星，冷得它们颤抖着瑟缩在一起。远远地走来一群人，随着距离的缩短，才发现，原来是夜景阑他们。</p>
那双含笑的凤目催动着云卿胸中的涟漪，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她藏在衣袖里的凉手忽然被握紧。瞬间的暖意，弥漫在心底。</p>
不待她回神，另一只手上忽然传来警告似的重捏，入目的是凌翼然喷火的眸子。</p>
“丰郎中。”他咬牙切齿道。</p>
李本中持爵而立，洪钟般的声音响起，“成原之战实在惨烈，本将虽没有亲身经历，但从韩将军已不足七万的兵力看来，这一仗是伤亡惨重啊。”大胡子脸上露出几分幸灾乐祸，“而眠州的青龙骑也是长途奔袭，经此一仗想必也已是人困马乏。”</p>
“唉，可惜啊！可惜我军一路上遇到无数山川险阻，误了战机。”李本中很是懊恼地说道，“不然韩将军何至于折损数万兵马，眠州青龙骑又何至于困乏至极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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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翼军才是胜败的关键。若不是翼军想捡便宜，来回犹豫，又怎么会被挡在乐水以北，迟迟难以前行？在座的不论是韩家军，还是青龙骑，凡是经历过那场血战的将领无不面露鄙夷。</p>
“唉，旧事不提！”李本中摇了摇头，“来来来，本将敬诸位兄弟一杯！”</p>
云卿端起酒盏，抿了一口。真辣啊，是烧刀子，她掩着袖偷偷张口，好冲淡灼热的酒气。</p>
“喝这第二杯前，本将有一句承诺！青、翼、眠三家向来交好，本将也不会置众位弟兄于不顾。等入了京畿，咱翼国南军一定会冲在最前面，”李本中举杯，言辞恳切道，“为九殿下、为韩将军、为眠州侯、为宋总兵，甘当前锋，扫清障碍！”</p>
说了一大通，原是来抢战功的。云卿冷笑看他，想虎口夺食还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p>
“来！本将就先干了此杯！”他粗豪地饮下烈酒，放下铜爵却发现在座无人呼应。“怎么？”大胡子面上有些尴尬，“韩将军，是这酒不好吗？”</p>
月杀微微一笑，火光将他的深眸染成了暗红色，“是啊，这翼国的烧酒冲了点儿，本帅还真有些不习惯。用来做祭酒，倒是再合适不过了。”说着站起身，举杯望月，“韩月杀借李将军美酒，祭九泉之下的众位兄弟一杯。”他潇洒一挥，晶莹的酒水落为一地的心伤。众将齐齐站立，将杯中美酒洒向半空。</p>
众人同时坐下，发出的闷响震得李本中愣在原地。半晌，他才讪讪一笑，对帐外道：“那个，干喝无趣。来人啊，剑舞助兴！”</p>
“是！将军！”震天大吼，列队走来数十人，个个身高八尺，尽显北方男儿的英武之气。为首那人虎背熊腰，面相刚毅，他抱拳叫道：“末将李显，今日献丑了！”说完，抽出腰间长剑，向后一挥。军鼓响起，在四角火盆的照耀下，青铜色的铠甲溢出冷光。这十人或是单人演练，或是两人对打，一时间刀光剑影，让人目不暇接。</p>
李本中走下座为月杀斟了一杯酒，粗眉一挑，看了看场内，“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子，练得不好，还请韩老弟见谅啊。”</p>
月杀一把抓住李本中的粗腕，“李兄何须过谦？以小弟之见，那位李显剑风凌厉，功底扎实，是个人才。”</p>
“哦？韩老弟觉得好？”李本中眼底闪过一丝得逞之色，“那李显是我侄儿，年方二十，倒有些本事，这孩子最崇拜你了。”说着，又重重拍了月杀一下。</p>
见自家哥哥嘴角**，难掩疼色，云卿一仰首，烈酒入喉，烧得她心头腾起一把火。</p>
“今日难得碰到，还请韩老弟不吝赐教，好好教教我这个侄儿。”李本中不待月杀答应，便向场内挥了挥手，“显儿，如此良机还不把握？”</p>
那李显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手持重剑而来，那架势却像是搏命。</p>
趁她哥哥身负重伤前来挑衅，若输了，那也不丢脸，毕竟是败在了名将月杀的手下；若赢了，那可就是灭了青军志气，长了他们的威风。姓李的，你倒是想做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今天偏要你折本折个精光！</p>
思及此，云卿旋身飞起，在李显剑指座上的瞬间，单脚立在了剑尖之上。</p>
觥筹交错之声突然停滞，只听得声声军鼓传来。</p>
云卿迎风笑道：“在下姓丰，名云卿。素仰翼国李氏威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她睥睨李显，微眯双眼，“人不轻狂枉少年，在下就借着酒劲来向李兄讨教一二。”</p>
李显猛地抖剑，云卿浅浅一笑，踏剑而上，毫不留情地踢向他的下巴。瞬间李显似轻软片羽，随风直向丈外去。</p>
云卿一个鹞子翻身，接住李显落下的重剑，她踩着鼓点，舞剑长吟。</p>
“一卷兵书，二石硬弓，七尺银枪，金鞍花骢。”</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