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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大家以为没事了的时候，郭守业却开口了。</p>
“老大，你十岁那年，咱家多少田？”他问大儿子。</p>
“一百亩。”郭大全回答很快，可见记忆深刻。</p>
“我要你们记住：一家子兄弟姊妹，最要紧的是心齐。”郭守业口中说“你们”，却目光严厉地盯着大儿子，“心齐，一百亩田能变成一百五十亩，将来两百亩、三百亩都有指望；心不齐，整天惦记锅里那点东西，兄弟妯娌防贼一样算计，窝里反，再多的家业也能败光，一百亩就会变成八十亩、五十亩。算计有什么用！”</p>
三兄弟一齐站了起来。</p>
郭大全惭愧道：“还是爹说的透。”</p>
他只是孝顺、亲手足，爹却说出了大道理。</p>
爹还透出一层意思：责怪他没管教好媳妇！</p>
郭守业点头，又对蔡氏道：“老大媳妇，你别舍不得，将来勤娃子、俭娃子，还有我那些没生出来的孙子，都会比现在过得好。只要你们心齐，咱郭家不少这二十亩田！”</p>
蔡氏不安道：“爹，媳妇晓得了。”</p>
就在这时，清哑走下楼来。</p>
“爹，娘。”她静立了会才问，“上午那人……来提亲？”</p>
吴氏愣了下，点头道：“是，清哑。来，娘跟你说，江家……”</p>
不等她说完，清哑便道：“我不嫁！”</p>
她定定地看着这家人，神情有些落寞。</p>
再疼她，跟前世还是不同的。</p>
终身大事，居然都不告诉她一声，就定下了。</p>
这是“父母之命”的典范！</p>
她之所以说“不嫁”，而不是“不愿”，是有区别的。她本意觉得自己年纪还小，且正钻研织锦，所以暂不想考虑婚事。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什么人，盲婚哑嫁她可不愿意。</p>
但这话听在郭家人耳内，却严重了。</p>
清哑话少，家人体谅她说话费力，很少追根究底地盘问，久而久之养成了个习惯：她说她的，大家听了各自畅想、自由发挥。</p>
这情形在清雅变成清哑后，更加明显。</p>
因为她前世安静惯了，真正惜字如金。</p>
比如眼前，郭守业等人都愣住了。</p>
郭大全脸色很难看。</p>
他觉得，妹妹定是因为听见媳妇的话，伤了心，所以才不愿嫁了。</p>
当下，他对郭守业两口子道：“爹，娘，我和媳妇去剥棉籽。”</p>
说完横了蔡氏一眼，先出去了。</p>
蔡氏虽莫名其妙，却很自觉地跟在男人身后。</p>
郭大有和阮氏对视一眼，也出去了。</p>
郭大贵自然跟着出去了。</p>
等儿子儿媳都走后，吴氏从堂上起身，走到堂下一张竹椅上坐了，这样自在些。又招呼清哑搬了个小板凳在身边坐了，才拉了她手问“好好的，怎么说不嫁了？”</p>
清哑沉默。</p>
这叫她怎么跟他们说呢？</p>
观念不同，能说得清吗？</p>
郭守业也一声不响地走到门槛边，在一张小板凳上坐下，望着门前大黄狗和鸡们溜达，看似闲适，耳朵却支起，听老婆子和闺女说话。</p>
吴氏摩挲清哑一会，才道：“娘晓得你如今有本事，心气也高。可咱们庄户人家，又不认得那些富贵人家。就算认得，又晓得谁家好歹？娘和你爹是想：不能把你嫁太穷了，穷了日子不好过；也不能攀有钱人家，有钱人家不把咱这样人家闺女当个数；要像咱家一样，有些家底，自自在在过日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