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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里已经全然看不见，脑海之中却又有无数的影子飞掠而过。</p>
这一刻，他的心完全地敞开，无数感情涌现出来。</p>
对父母的冷漠，对师父的感激怨怼，对王意之的欣赏，对花错的亏欠，对观沧海的亲情，以及最后停驻在意识之中的……对楚玉的……爱。</p>
他是被囚困了，还是被释放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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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玉跪坐在雪地里，慢慢地回想。</p>
从最初到现在。</p>
最初，是那春日杏花吹满头，谁家年少足风流。</p>
后来，红了樱桃绿芭蕉，流光容易把人抛，伴随着缓带轻裘疏狂事，天阔云闲向歌声，抛了流光，便迎来那大多好物不监牢，彩云易散琉璃脆。</p>
她想，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情我便休，本以为，相见争如不见，有情总似无情，分开来总是好些……</p>
可是，为什么临到终来，竟是这般境况？</p>
楚玉仿佛感觉不到双腿被冻得麻木，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她定定看着容止身影消失的地方，眼中所有的光彩都在刹那间寂灭。</p>
花错也同样愣愣地望着那个方向，忽然，他猛地推开搀扶他的人，跌跌撞撞地上前跑了几步。</p>
雪地里有很多的血，容止说是还给他的。</p>
“不……”仿佛受伤的野兽，花错嗓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咽。</p>
不是……他其实，不是想让容止死……</p>
其实，他只是气不过，他恨容止无情无义，想看他受伤，想看他流泪，想让他露出软弱的一面，希望他看起来像……一个人。</p>
就算容止骗他负他，伤他害他，他还是不想杀容止。</p>
此刻容止死了，他反而整个人如同坠入永不回暖的寒冬。</p>
容止死了，杀害他，也有他的一份。</p>
花错忽然凄厉狂笑起来，正如数年前与容止决裂之际，甚至比那时更多了几分绝望。</p>
为什么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呢……他最想要的，并不是杀死容止，也不是看容止痛苦，而是回到最初那刻，两人和睦谈笑的时候。</p>
就算是假的也好。</p>
花错的笑声很快就转为凄厉嘶哑，最后慢慢地低了下去，他左手拿起用来当拐杖拄的剑，看了看忽然哑声道：“好，好，你还给我，我也都还给你，从你身上得来的剑术，都还给你！”</p>
话音未落，他猛地挥剑，反手齐肩斩下自己的右臂！</p>
一条手臂落在地上，鲜血喷洒出来，花错原就身上带伤，此刻伤上加伤，几乎要昏死过去，他咬牙维持清醒，也不去看那他握了好几年剑的手，只撕开身上衣衫，给伤处包扎。</p>
勉强止住流血，他拖着蹒跚沉重的脚步，朝山下慢慢走去。</p>
花错下山之际，正与追上来的桓远等人擦身而过，桓远看着花错这等狼狈模样，心中更为骇异，直到看见楚玉，雪地里就只她一人独自跪坐，周围是缤纷血色，而一个被斗篷包住脸的人在一旁不远处站立，四周遍地茫茫，看不到容止身影。</p>
桓远走到楚玉身边，这才瞧见她空茫的眼色，禁不住心下一恸，他扶上她的肩头，低声轻唤：“楚玉……楚玉……”</p>
也不知叫了多少声，楚玉的目光才逐渐有了些焦距，她抬起手，用力攥住桓远的手腕，指节紧绷发白。</p>
见到楚玉现下情形，他也估摸出容止凶多吉少，他手腕吃痛，却不挣开，只望楚玉能好过些。</p>
微微张开嘴唇，楚玉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容止走了。”</p>
她发出声音来，这才恢复了思考的能力，先前发生的一切再度在脑海中轰然回放。</p>
相聚之后是永远的别离，紫霞仙子后来绝望地说：“我猜到了这开头，却猜不到这结局。”</p>
……周身彻骨寒冷。</p>
楚玉泪流满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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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静地等待楚玉的神情缓和一些，桓远才弯身扶着她的双臂，道：“起来吧，地上太冷，莫要伤了身体。”忽而又想起站在一旁穿着斗篷的人，他忙转过头去，对那人道：“不知道这位兄台留在此处，可还有什么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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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直一言不发，让他有些不安。</p>
对方伸手拉下斗篷，楚玉看见那是一只带着伤痕的手，接着，她瞧见了那人脸容。</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