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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昀心里一紧，这一切比他想象中来得快，甚至比他想象中来得更混乱。</p>
西域那一片就是坑浅**多，小国家像一串羊粪蛋，东一堆西一坨，三天两头起摩擦，都想互相吞并。可是这几年玄铁营镇在古丝路入口，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炸刺了。</p>
龟兹国那么个小破国家，砸锅卖铁也凑不出上百沙虎，此次异动，背后必有虎狼，这显而易见，根本不是问题。</p>
问题是——龟兹国背后势力的目的是什么？</p>
顾昀也不相信这一切是宫里那位策划好的，因为李丰控制欲浓厚，做什么事都喜欢稳妥可控，他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甚至自己也没布置好的情况下贸然行动。</p>
这会只怕李丰也是措手不及，一方面不知道西北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一方面又生怕玄铁营无召而动，搅乱朝廷的部署，这才用帅印被扣、击鼓令不行为名按捺住他们。</p>
顾昀问道：“各国驻军大概多少人？”</p>
玄鹰：“西洋万国使团驻地有约莫两三千，天竺稍远，只有一千兵力布防，剩下的是西域诸国。”</p>
“不可能。”顾昀微微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堪堪将“再探”两个字咽了回去，这才想起自己此时没在军中。</p>
他被困在这井盖大的四九城中，是不折不扣的鞭长莫及。</p>
“上百条沙虎既然已经现身，对方必然想打一场硬仗，后面若无几万精兵，根本是白费紫流金，纵然明面上的兵力不多，也不代表没有暗藏的。”顾昀微微合了一下眼，手指微微地扣着桌案，“对付楼兰那帮饭桶骑兵，一队重甲与两三沙虎足矣，他们在我边境上集结大批沙虎与数万大军，绝不可能是为了西域小国之间那点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小事。”</p>
玄鹰愣了愣：“那……那要么属下这就赶回去……”</p>
顾昀截口打断他道：“不必，也来不及。”</p>
玄鹰从古丝路驻地赶往京城，耗时最快也要将近两天，已经是神速，而京城禁空，他只能先在北大营落脚，哪怕连夜入京，赶到顾昀面前也已经是第三天了，倘若再回去传令，一来一往就算把他活活跑死，也得耽搁五六天。</p>
战场上瞬息万变，五六天的工夫都够亡国了——</p>
顾昀咬了咬牙，偏偏这个时候他被扣在京城！</p>
“你先下去休息。”顾昀轻声道，“让我想想。”</p>
玄鹰不敢多嘴，领命而去。</p>
顾昀转身给自己热了一壶酒，在房中踱了两步，方寸之间，他就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理出了一个头绪来，心想：“也未必就到了最坏的情况。”</p>
他被扣住，沈易也不在，眼下西北玄铁营中以玄鹰总都尉何荣辉为首。</p>
何荣辉的脾气顾昀是知道的，那是个声名狼藉的绝代刺头，除了顾昀本人，连沈易都未必降得住他，根本不会把西北都护所放在眼里，那都护孟鹏飞倘若敢仗着击鼓令在玄铁营撒野，何荣辉大概会率先发难，弄不好会把孟都护收拾了关起来。</p>
那么下一步呢？</p>
忽然，屋门被人从外面敲响了，顾昀一拉开门，就看见长庚站在门口。</p>
顾昀手中拽着半扇门，一见长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闹，只好胃疼地问道：“你怎么又过来了？”</p>
长庚：“我觉得义父现在可能用得着我。”</p>
顾昀：“……”</p>
长庚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口问道：“我能进去吗？”</p>
他请示完，半侧过身，做出“整装待发”的姿态，预备着只要顾昀说个“滚”字，他立马就能应声灰飞烟灭。</p>
顾昀心想：“我前世一定欠了这**很多钱。”</p>
继而他无可奈何地让路，把**放进了门。</p>
顾昀方才想事太入神，一不留神，小火炉上温的酒已经热过了头，咕嘟咕嘟地烧开了，满屋酒气，顾昀没话找话地拎起酒壶问长庚道：“喝吗？”</p>
长庚没搭理他，自顾自地翻出了一壶凉透了的白开水，端端正正地坐在一块棋盘旁边——倘若剃光了头发，他那样子简直就像个飘渺出尘的高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