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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又聊了许久,夜色愈发深沉。夏轻眉道:“不瞒你说,以前我对重火宫和重姑娘有不少误解,所以今天才会冲动,上台挑战。现在想来,似乎太过随波逐流。来,夏某敬你一杯。”</p>
雪芝举卮,喝下去以后,才支支吾吾道:“对了,那个,林姑娘现在还好么?”</p>
“你是说奉紫?”</p>
“啊,嗯。”</p>
“她脖子上挂了点小伤,回去后一直跟庄主闹,说姐姐下手好狠,还蹭着庄主哭了半天,最后闹得庄主都受不了,说你这丫头这样下去怎么习武。你知道她怎么说?”</p>
“她说什么?”</p>
“她说姐姐以后可是重火宫宫主,会是厉害的女魔头,有姐姐保护便可以,她才不用练武呢。”</p>
雪芝火气又上来了:“谁会是女魔头了!”</p>
夏轻眉一脸认输的样子:“重姑娘息怒。”</p>
雪芝面无表情道:“不过,说到林奉紫,我发现雪燕教和灵剑山庄的武学果然同出一脉,虽然雪燕教用的都是鞭子,但总体形变神不变,而且动作相当漂亮利落,有大家风范。”</p>
“要论动作漂亮利落,我倒是会想到月上谷的杖法。山庄里有很多弟子,都是为了一睹一品神月杖,而踊跃报名少林兵器谱大会。”</p>
提到月上谷,雪芝与寻常人一样,首先想到了上官透:“上官透是这天下最年轻的门派之主了罢。”</p>
“是。上官公子冠名黑头公,难免轻狂。我们庄主说,此子非池中之物,再过些年,不是武林豪侠,便是一代魔头。”</p>
“难道这便是他被逐出灵剑山庄的原因?”</p>
“不,他被驱逐的原因没人知道。只是当初所有人都看到庄主动手打了他。有人说是他发现了大秘密,但也无确凿消息。”</p>
“原来如此,那先前你与他都不曾见面?”</p>
“是,但剑山庄太大,我和他师父不同,也不在一个院里。以往山庄有会议,或者有比武活动时,他又从不参加,都是单独行动,所以我们虽属同门,却是陌生人。”</p>
“真是个怪人……”雪芝喃喃道,“时间不早,我看我得回房,否则明日回归重火宫,路长而歧,难以早起。”</p>
“真对不住,我与重姑娘颇是投缘,一时兴起,不想忘了时间。”夏轻眉站起来,从腰间拿出一个红色剑穗,递给雪芝,“这是我的见面礼,望笑纳。”</p>
“啊,这样,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准备……”</p>
“无妨,区区薄礼,不足挂齿。只是我与重姑娘一见如故,盼日后还有复见之日。”</p>
重雪芝接过那剑穗,又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夏轻眉理应与她年龄相仿,却比她要深谙人情世故得多。现下她也不知道长老们这样让她闭门习武,究竟是好是坏。</p>
次日清旦,雪芝与所有人离开奉天,星夜赶回重火宫。是日秋色连天,碧空万里,行云径拥。黄叶灿金,零落如绫罗。小河盘绕山道而下,以明镜之姿,倒映满山重楼。入口处,重火宫弟子罗列成排,雪芝顶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听他们一个个唤了“见过少宫主”,不知过了多久才回到山顶正殿。殿内,三四十个高等弟子站在两旁,四大长老坐在大殿尽头。大师父和新护法站在他们身后。雪芝刚一进去,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扫过来。她越往里面走,头越埋得厉害。宇文长老坐在宫主空位旁边的副座上,默默看着雪芝不说话。还是温孤长老最先开口:“少宫主,此行川途眇眇,登降千里,想是累了吧?”</p>
雪芝头上冒出薄薄汗水:“不累。”</p>
尉迟长老微笑道:“既然不累,那么,成绩应该颇为理想。”</p>
望着尉迟长老的笑脸,雪芝心虚地握紧双拳,头埋得很低。周围人都知道她的名次,但任何人都未流露出情绪。最后,还是宇文长老打破了尴尬的局面:“少宫主,你跟我来。”</p>
他慢腾腾地杵着拐杖,走下台阶。随着时间推移,几个长老都更加年迈,宇文长老亦是愈发深不可测。雪芝跟着他走了一段,大概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不由停下脚步。前方的宇文长老也停下脚步,但是不回头。等她又走了一步,才继续往前。从尽头的侧门,穿过回廊,雪芝站在了重火宫历代宫主的灵堂中。灵堂宽广且高,香火寥寥,一片死寂,在里面每走一步,都能听到重重脚步回声。墙上挂满重火宫历任宫主的遗像丹青,丹青前摆着灵牌。其中不乏面容英气的女宫主,抑或是眼神冷峻的七旬臞仙。最后一张丹青上的男子最为年轻,雪芝看见父亲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的容颜,心中即刻有重石压下。宇文长老的声音自迷雾香火中传来:“跪下。”</p>
雪芝立刻跪下来。宇文长老双手压在拐杖头上,声音是一湾死水,倦怠又陈旧:“此处丹青中的每一个人,都曾经是叱咤武林、纵横天下的霸者。重火宫之所以有今天,都是由这些人,你的祖先,用血与泪一点一点铸就的。而你,重雪芝,马上十七岁,却连重火宫的武学都尚未淹通。马上便要继承宫主之位,你竟英雄大会连前十都没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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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芝感到无比羞耻,埋头不语。</p>
“你怎么对得起重火宫,怎么对得起为这个武林世家付出一切的历任宫主?你说说,你怎么对得起他们?”宇文长老指着重莲的遗像,声音因愠怒发颤,“你怎么对得起他?”</p>
雪芝双手紧紧抓着衣角,指尖苍白。</p>
“你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出来。”宇文长老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p>
这一刻,面前的遗像变得很高。重雪芝心中百感交集,归咎下来,不过一个愧字。她知道自己远亚于父亲,亚于这灵堂内每一个高高在上的传奇人物。但是,也没有人问过她,她想要什么。她不过是投了个好胎,成为了一代豪杰的女儿;又不过是投了个坏胎,自小便成了孤儿。她是如此想念有家人的日子,想她也曾和林奉紫一样,被父亲当做掌上明珠,疼在心窝里。但那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如今,她只能正对遗像跪着,泪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p>
雪芝本认为,只要自己安分守己在宫内修习,不惹事端,便不会再令长老们失望。她却没想过,自己不去触霉头,霉头有时会自己触上来。半个月后,已近初冬,天亮得越来越晚,尉迟长老又一次被门外的舞剑声吵醒。他披着衣服往外走,一片灰蒙蒙中,一个身影正在练剑场中来回穿梭。剑光凛冽,俯仰之间,数块大石又被击碎。雪芝满头大汗,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随着几个转身的动作,汗水旋转溅落。不过多时,只听见当的一声巨响,雪芝手中的长剑剑锋被劈成两段,打着转儿飞了出去。她这才停下动作,长叹一声,慢慢走到一旁,随地坐下。她擦了一把额上的汗,取下长剑上的剑穗,把已经断裂的剑扔到破剑堆中。之后,她从武器架上取下另一把剑,把剑穗挂在上面。尉迟长老带着欣慰的笑意,踱步过去:“剑都不要,还要剑穗做什么?”</p>
雪芝回过头,愕然道:“长老?啊,哦,这个剑穗,呃,我很喜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