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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是在崖底的落石堆里找到冯不羁的。他的运气很好, 昏迷的位置正好贴着崖壁根, 头顶的落石上宽下窄, 在崖壁根和落石贴地的部分之间, 留出些许空隙, 才让他幸免于难。</p>
刚扒开落石的时候三人差点绝望, 因为冯不羁满脸混着沙土的污血, 看着无比骇人。直到探了鼻息，摸了手腕，发现呼吸均匀, 脉象有力，这才多少安心些。待到既灵用水囊里仅剩的清水小心翼翼帮他擦干净脸，三人才看清满脸血污的罪魁祸首——额角一道深深划伤。</p>
除此之外, 冯不羁再无外伤, 因为他头发实在太短，脑袋瓜基本一览无余, 前后左右皆完好无损。</p>
简单上药包扎后, 三人抬着他来到仙阵中央, 于这最干净也是视野最宽广处, 静待伙伴苏醒。</p>
时间一点点流逝, 冯不羁没有醒的迹象，遥远天边也没传来南钰的动静, 既灵简单整理着包袱皮里的药瓶，不经意间瞥到谭云山缠着帕子的手掌, 心里又疼一下, 脱口而出：“把手伸过来。”</p>
谭云山不知在思索什么，闻言怔了下，下意识伸了没受伤的手。</p>
既灵没好气白他：“另一只。”</p>
谭云山眨下眼，总算元神全部归位，也随之懂了既灵的意思，忙摆手道：“不用，还不知等会儿有什么硬仗要打，留着以防万一。”</p>
“留着”？一想到谭云山很可能还要朝同一个地方划第二刀，既灵就闷得慌。</p>
她直接欠身过去，不由分说抓过来对方的手，三两下便把帕子解开，露出内里的血肉模糊。</p>
谭云山其实可以把手抽回来，自第二颗仙痣消失后，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在力量、速度甚至是感知上的变化，对付异皮不敢说，但对着一个姑娘，还是拗得过的。</p>
可他不想拗了。</p>
既灵的关心直接明朗，毫无扭捏和掩饰，让人什么都不想再多思，只想放空了静静看着，坦然接受。</p>
同冯不羁一样，谭云山这一手的血也来自于一道伤口，擦干净周围，便没那么吓人了。既灵将清凉粉末倒在他的伤口上，再用帕子包好，抬眼严肃看他：“记住，菜刀上的血绝对够用了，如果后面打异皮你觉得力不从心，那是你武艺不精的问题，和血多血少没关系。”</p>
谭云山哭笑不得：“这么暖心的话，就不能用温柔一点的语气，婉约一点的词？”</p>
既灵从善如流，立刻软下声音，一字一句，极其轻柔：“谭公子，菜刀血足矣，若后力不从心，非血也，艺不精矣，勿忘，切切。”</p>
可惜，她眼里的“杀机”出卖了她。</p>
谭云山连忙点头如啄米：“记住了……不，铭刻在心。”</p>
既灵眉开眼笑，既是满意，也是踏实。</p>
认不清自己心情的时候，她会别扭，会内伤，会莫名其妙生气，又莫名其妙欣喜，然而现在，一切有源可考，有迹可循，再不会让她无所适从。</p>
只一点，自己这个眼光……</p>
看着已经百无聊赖到拿手指戳冯不羁腮帮子的谭云山，既灵心情复杂。</p>
“冯兄，天亮了——”不光戳，谭二少还配合着叫魂。</p>
一旁的白流双看着新鲜，也有样学样：“冯小弟，天亮了——”</p>
谭云山疑惑挑眉：“弟？”</p>
白流双理直气壮：“他才一百二十岁，我都修炼几百年了！”</p>
谭云山无言以对。</p>
既灵没忍住，噗嗤乐出声。谭云山循声望过来，本意是想调侃她不厚道，看热闹，可心里忽然一个闪念，到了嘴边的话就成了：“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破绽的？”</p>
“嗯？”既灵的思绪还停留在白流双的“辈分”上，一时没反应过来。</p>
谭云山收回“欺负”冯不羁的手指头，收敛玩笑，认真道：“之前对付异皮的时候，我菜刀刚挥出去，你的**就出鞘了，你是怎么看出破绽的？”</p>
既灵总算明白了谭云山在说什么，虽然很想揶揄“你怎么不等五妖兽都收服了再问”，但至少，晚归晚，对方还是惦记着问了。</p>
“我没发现它的破绽，”既灵看着他，实话实说，“但我知道你是谭云山。”</p>
饶是先知先觉的谭二少，也被这突来的转折弄愣了：“怎么知道的？”</p>
既灵叹口气，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机灵还是傻：“你发现堵着岔路的黄土墙，然后叫我们过去帮你刨墙的时候，还记得第一个动手的是谁吗？”</p>
谭云山回忆半晌，恍然大悟：“我。第一刀第二刀都是我。前一刀发现土墙，叫你们，后一刀是你们赶过来之后，我拔下菜刀又当着你们面砍了第二下，然后我们才开始一起刨墙……”</p>
异皮再厉害，也砍不了藏着符纸的墙，所以那墙上的第一刀绝对是真正的谭云山砍的。异皮若想掉包，只能趁他喊完人之后到既灵他们抵达之前，但如果那样，异皮就只能等到抵达后的既灵他们将符纸从墙里刨出来，符术被破坏，才可继续参与刨墙，但事实是，既灵他们刚赶到，他就又砍了第二下。而在推倒土墙之后，谭云山再没单独行动过。</p>
这回轮到既灵惊讶了：“你这是脑子还是天书啊，连这种事情都记得？！”</p>
谭云山乐：“你不也记得吗。”</p>
既灵语塞。</p>
她记得是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里视线都放在他身上，那他呢？难不成还全程自己看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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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云山没既灵那百转千回，只好奇：“你既然早知道我是真的，为何异皮挑唆，说我和白流双都有单独行动过的时候，你不直接挑明？”</p>
既灵没半点犹豫：“我觉得你那么狡猾，肯定能想出办法。”</p>
“……”谭云山第一次被夸到不知如何接茬，只得转移话题，“就算我不是异皮，也不表示我的判断就一定对，万一我砍错了呢？”</p>
谭云山问得真心实意，故而直愣愣看着她，不错眼珠地等着答案。</p>
既灵被看得有点心虚，又有点冲动，到最后，那冲动甚至盖过的心虚，驱使着她嘴唇微动：“没……”</p>
“小白狼你够了！真当我死了啊——”突来的郁闷咆哮盖住了既灵的声音，也直接拉过去了谭云山的注意。</p>
冯不羁醒了，这会已直起上半身，黑着脸瞪白流双，尽管额头缠着布条，但豪气全然无减。</p>
“你该感谢我，不是我戳你脸，你哪能醒这么快！”白流双被吼得那叫一个冤枉。</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