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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悦完全没法把那个人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他甚至叫不出“爸爸”这两个字。</p>
他只是狠狠的抱着头，跌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看着病房里那个面黄肌肉的男人，程悦的胸口像是压了快巨石，沉重到几乎喘不过气来。</p>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p>
“回来了，怎么不先给我个电话？我好去接你。”妈妈把手轻轻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柔声问道，“吃过饭了吗？”</p>
“吃过了。”程悦轻声答道。</p>
事实上，在火车上一天一夜程悦都没有合眼，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妈妈哽咽的话，癌症，晚期，最后一面，那些凌乱的信息把他的思维完全搅乱了，根本就没有心情吃饭。</p>
程悦抬头看了妈妈一眼，她最近劳累过度，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程悦鼻子一酸，紧紧握了握妈**手，然后站了起来，“我进去照顾他。妈，你先回家休息吧。”</p>
爸爸的精神很不好，在程悦坐在床边之后，才勉强睁开眼睛。</p>
看见程悦，嘴角扯出个微笑来，伸出手想握他，手指却完全使不上力，程悦赶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轻声说：“爸，我来看你了。”</p>
握在手里的手指，瘦的只剩皮包骨头。</p>
程悦还清楚记得，以前爸爸教他弹钢琴的时候，手指是那么的漂亮。小时候他总喜欢把头枕在爸爸的腿上，一根一根数着他的手指，还赞叹说爸爸的手指又好看又灵活，弹琴的时候，就像在琴键上跳舞。</p>
可如今，他的双手骨节凸出，皮肤又黄又皱，手背上满是打针留下的青紫瘀痕。那些瘀痕是那么的刺眼，程悦看在眼里，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p>
程悦更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好像不抓紧一点，他的生命就会流失一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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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好好养病……家里，我会照顾的。你安心吧，很快就能好起来。我等你回家，你上次教我弹的那首星空，我还没练熟呢。”</p>
程悦挤出个笑容来，声音却有些哽咽。</p>
他知道那些好听的话，只是在安慰自己。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很清楚，爸爸已经时日不多了，每一天，都在辛苦的熬下去。</p>
听了程悦的话，爸爸只是微微笑了笑，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盖在程悦手背上，拍了拍。</p>
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到了连话都说不出的地步。</p>
***</p>
父亲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已经完全不能进食，只靠营养液的补充来维持身体的消耗。</p>
程悦整天守在医院，寸步不离的照顾，帮他洗脚，擦身，到后来连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解决，那些秽物程悦都是亲自处理的，作为儿子，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p>
眼睁睁的看着父亲一天比一天虚弱，看着那些白色的营养液一滴滴流入他的身体里病情却毫无起色，看着他眼皮越来越沉重到后来甚至一整天都睁不开眼睛，无能为力的挫败感，让程悦的心情变得愈发沉重起来。</p>
直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对父母的关心实在太少。上大学之后，跟他们的交谈更是少的可怜，起初一周一次电话，后来渐渐变成半个月一次，一月一次，每次打通电话也只是公式化的报告自己的近况，根本没有多余的交流。</p>
可是现在，想跟父亲多聊几句，父亲却躺在床上再也说不出话来。</p>
人总是这样，以前拥有那么多关爱的时候，一点也不懂珍惜，到如今父亲病危，才知道自己错过的实在太多，再也无法弥补。</p>
转眼一个月过去，学生都放了寒假，再过几天就要过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