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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秋在门外胆怯地、慌张地又磨磨蹭蹭地开门,这是矛盾的。因为她起先并不知道女儿出了什么事。她恐惧,但不会引起她恐慌。她时刻生活在恐惧里,女儿的病情,丈夫的毒打,生活的压力。</p>
梁文安从地上爬起来,冲到门口,她做了个一个从门缝往里窥视的动作。然后用身体的重量推开了门。</p>
其二,台词。</p>
王泽文给的是第一版的剧本。里面只有寥寥几句话,介绍背景剧情。</p>
王泽文素来是这样一个人。他喜欢看演员在单调情景下对角色的理解。而台词很大程度上帮助他们丰满了整个形象,也同样固化了角色。</p>
因此他的剧本尾处注脚也大多会写着:台词自己发挥。</p>
但方才梁文安翻了翻剧本,在结尾处确实没有这句话。不是因为他忘了,而是这场戏的确不需要台词。</p>
毕竟,他们讨论过许多次,剧本就是根据她的意见完善的。</p>
阿英跪倒在囡囡的尸体旁边。她用双手从耳后捧着囡囡的头,手心感受着她的温度。</p>
她的呼吸很沉重,房间里只剩下那个声音,那发颤的鼻息,一下下敲在人的心里。不需要言语,你能感受到她的压抑,她的无措。</p>
她慢慢低下了头。手臂到指尖,都在打着哆嗦。她两腿膝行,往外面挪了挪。</p>
她的手扒拉着自己的脸,像是什么如鲠在喉,又掐住自己的脖子。眼里泪光打转,但没有发出哭声。不敢再去看她的尸体和血迹。</p>
她觉得那像是一种刺骨□□,透过指尖,侵蚀进她的心肺,血脉。于是她不停地在衣服上擦拭。</p>
她的脖子,脸,都涨得通红,眼睛里的血丝道道布满。她开始摸索,在身上摸索,在地上摸索,不知道在摸索什么。</p>
其三,情绪。</p>
季秋太浮于表明。她很好地演出了一个疯子,但不是每个疯子都是阿英。而且王泽文想要展示的,并不是一个疯子杀夫的故事。</p>
对王泽文来说,阿英是最特殊的。</p>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朵白莲花,而王泽文心中的白莲花,就是曾经的阿英。</p>
她们对剧本所谓的投入,大概是多花几个小时,或者几天是时间,对对台词,做做梦。她们不会明白什么叫真正的角色。角色是人。她们会带着自我的揣测去诠释。仅仅是以她们的经验,在她们眼中的,应当那样的,形象。</p>
但她们不能分辨,不同环境下的人,思想,特性。</p>
梁文安站了起来。她的眼神麻木而迷茫。她极其冷静地走到厨房,握住了菜刀刀柄。</p>
王泽文也站了起来。他身后的椅子在地上发出嘎啦的声音。</p>
所有人一动不动地瞧着她。他们被深深吸引住,感受到了这个角色是鲜活的,是真实存在的。这个人会这样做,这个人就应该这样做。</p>
梁文安没有焦距地盯着刀锋,然后半搭的眼皮往上抬了抬,忽然猛地转过身,凶狠地朝前面冲来。</p>
梁文安挥动着手,一个大力地砍了下去。王泽文看她高举起的手近在眼前,只觉得那上面真的握着把凶器,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p>
梁文安一手按在王泽文的桌面上,囫囵着大眼,另一手又大力地补了几刀。血溅上她的脸,她眼皮轻微地抽搐地了一下。</p>
她笑了起来,不敷衍的,自在的。一面笑一面打着转。闭着眼睛,张着手臂,眼泪和血水糊了满脸。</p>
最后,她用刀砍向了自己的头,身体向后栽了下去。</p>
你说她是疯了,却能很清楚感受到她的悲伤,像是清醒的。你说她是清醒的,但眼里的那股绝望又没有对这个世界的焦距。</p>
王泽文晃神。</p>
这一幕,彷如秦绪站在他的面前。</p>
秦绪最先和他说戏,她说:“如果这部剧是讲反抗,什么是反抗?它到底是个动词,还是个名词?阿英到底最后算是反抗了,还算是屈服了?</p>
阿英值得可怜吗?值得可怜的人值得原谅吗?叶国华又值得原谅呢?如果原谅叶国华,那谁又去原谅阿英呢?</p>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疯,我只知道她不得不疯。因为清醒着的世界,只能得到悲伤跟疼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