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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年来，此言果然不差，夫君待我如至亲，妾亦始终确信，夫君乃世间英杰。”</p>
“故，妾虽死不悔……先行一步，愿黄泉之下，还能见君为我置酒高歌，仗剑技击！“</p>
黄氏双目决绝，缓缓举起短刃，举过了胸口，举到了修长脖颈之上……</p>
看着这一幕，张博老泪纵横，这位五十多岁的臃肿老人，竟朝着黄氏下跪稽首不已。</p>
手中**滑落，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p>
尸陈于阶上。</p>
月色惨白。</p>
深衣血红……</p>
……</p>
伴随着后院一阵孩童的嚎嚎大哭，黑夫和他的手下们，终于等来了张氏的处理结果。</p>
张博阴沉着脸走在前头，他的两名僮仆，用一大卷洁白的帛布，裹着一具染血尸体，缓缓走到堂上才放下。</p>
展现在黑夫他们面前的，是一具面色安详的女尸……</p>
“这真是张耳之妻黄氏？”黑夫有些怀疑。</p>
“事情老朽已经办了，至于信不信，得看游徼自己了。”张博瞪着黑夫，眼中满是悔恨。</p>
张负连忙拉了拉族弟的衣袖，也凑过来看了看，拱手道：“九年前张耳与黄氏成婚，邀请了我兄弟二人，这的确是黄氏，确定无疑！”</p>
“张耳之子，张敖何在？”陈平瞧了瞧，见只有一具尸体，不由发问，他很关心这一点。</p>
张博冷冷道：“一个七岁孩童，他知道什么？老夫不舍得下手。人在后院，游徼可以将其带去给上吏交差，若是母子皆死，恐怕也无法用来胁迫张耳归案吧。”</p>
话虽难听，但隐隐之间，却能听出来，张博希望黑夫能饶了那孩子一命。</p>
陈平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但当着张氏兄弟的面，欲言又止。</p>
黑夫则大笑起来，他收起了一直按在手里的剑，放了张博的儿子，说道：“既然张啬夫都不在意那孩童乱说话，那我又在意什么？二三子，带上尸首、幼童，回营！”</p>
他知道，自己今天扮演的，是彻头彻尾的“坏人”。</p>
但黑夫也很无奈啊，上命要求缉拿这对母子，偏生她们又躲在张苍的叔叔家里。黑夫既不能为了完成通缉令，把张氏毁了，那样非但完不成征粮任务，乱了本乡秩序，还会和远在咸阳的张苍结仇，那可是这年头他唯一知道，有科学家潜质的人。就为了捉住张耳妻、子那万把钱的赏赐？不值得啊。</p>
但黑夫也不能放任不管，因为这件事是瞒不住的，事后再有人跑到外黄、大梁告状，不但张氏要受责，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一个包庇的罪名是少不了的。</p>
思来想去，还是逼着张氏自己动手，把张耳的妻、子杀了，陈尸于外，说成是张氏和自己共同擒杀为妙，这样既能为此事收尾，也能保住张氏。</p>
这样一来，张氏便和张耳，和魏国的轻侠们结了仇，只能死心塌地地跟着秦国走了。</p>
虽然最后张博杀大留小，但也无伤大雅。</p>
在离开张宅时，不同于在跟前赔笑，对黑夫“高抬贵手”千恩万谢的张负和张氏子弟，老迈臃肿的张博经过今夜打击，已经连走路的气力都没了，他无力地由几个僮仆抬着，定定地望向黑夫，突然说道：</p>
“黑夫，老朽不会谢你，你今**我做出不义之举，我将记恨于你！”</p>
“快住口！”张负连忙斥道，而后堆着笑道：“游徼不必在意，你的难处老夫知道，张氏将记住游徼的恩情，在咸阳的子瓠，我亦会写信如实告知他此事……”</p>
黑夫摇了摇头，说自己没有在意。</p>
他没必要和这个口直心快，却没有胆量反抗举动的臃肿老朽计较，看那样子，张博恐怕没多长时间好活了。</p>
黑夫让东门豹将挣扎哭闹着要母亲的张敖扛在肩上，一边走在里闾间，一边想道：“没错，张博，你会恨我，五年，十年，一直将这恨意带进棺椁里。但张氏宗族，还有远在咸阳的张苍，他们会感谢我！感谢我的挽救之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