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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此讯，吴房县尉顿时大惊！</p>
“难道楚军真正的计划，是兵走偏锋，先破吴房，再北上颍川，或者西击南阳？”</p>
但又不像，因为这支楚军人数太少。在斥候反复确认说，这支楚军只有七八百人，后方也并无援兵后，一向胆大的吴房县尉，决定带着从南阳郡调来的一千兵卒，出城击敌！</p>
半个时辰后，远远望见这支“楚军”的时候，他们正沿着灈水行进，阵列松散，看上去疲倦不堪。发现前方井然有序的秦军阵列后，竟不赶紧停下列队，反而面露喜色，加快了脚步。</p>
而且，对面还派了几个骑手过来，他们高举着秦国的黑色旗帜，奔到箭矢射程以外，大声呼喊道：“别射箭，吾等是秦军，秦人！”</p>
“秦人？”县尉大惊，接着看到了让他毕生难忘的一幕。</p>
似乎是在与之呼应，那走在灈水边的七八百人，也不约而同地开始卸甲。</p>
他们卸下了满是箭矢刀剑孔洞的赤色楚甲，统统扔到潺潺流淌的灈水中，让这些沉重的皮甲沉到冰冷的水底……</p>
他们脱下了穿了七八天后，肮脏不堪的褚色楚裳，也扔到灈水中，任它们随着水流往下流漂去……</p>
瑟瑟寒风中，卸甲**后，只穿着单薄夏裳的众人，又将手里所持的楚军赤旗统统放到，换上了掩藏多日，却洗得崭新的秦国玄色旗……</p>
手在哆嗦，旗在飘扬。</p>
放目望去，有一面五百主的旗帜，数面百人的小旗，都神采奕奕，这和脱了外裳后，冻得牙齿打颤的众人形成了鲜明对比……</p>
而一面都尉的虎熊牙旗在最前方，安放在一辆戎车上，车内躺着一位满脸欣慰的虚弱都尉，他让车夫驾车近前，向县尉展示了他的都尉虎符。</p>
“你是李由都尉！”</p>
这县尉瞪大了眼睛，前线消息传回来不少，这次伐楚的大败，秦军损兵折将，前后共有八位都尉战死或失踪，其中一个就是眼前这位李由，他可是秦王之婿，廷尉之子……</p>
如今，在消失了十天后，李由终于活着出现了！这可是能让全军震惊的大消息啊。</p>
而看着这些兵卒抛弃的楚甲楚衣，以及他们缴获的楚国军旗，吴房县尉也差不多能将他们经历的事情，猜出个大概来。</p>
“我能活着回来，皆是黑夫之功，以及众兵士之功也！”李由无力地笑了笑，朝吴房县尉拱了拱手，请他带众人入城。</p>
吴房县尉这才如梦初醒，叫道:“快，快安排都尉和众将士入城，再去让城内准备衣衫被褥，烧热灶火，让这些袍泽暖和身子！”</p>
一千南阳郡兵卒从中间散开，让出了一条路，他们目送李由的马车驶过，又侧目看着一个个只着单衣，甚至赤裸着上身的同袍经过。</p>
这些人虽被寒冷的风吹得直哆嗦，但精神却很不错，一个个高昂着头，因为他们不认为自己是残兵败卒，他们是反败为胜后，又在敌后转战三百里，最终得胜归来的英雄、勇士！</p>
不过，走在黑夫前面的东门豹已没了放在水边迎风撒尿嘲讽楚人时的嚣张，他鼻涕拉得老长，打了个喷嚏后嘟囔道：“终于把那破甲卸了，这场仗，也总算结束了……”</p>
黑夫倒是没有那么狼狈，他让所有人都往前走后，才站在队伍的末尾，看向身后，看向对岸辽阔的楚地。</p>
那里有他许下的承诺，有不少魂魄听令，等着他去将他们接回家……</p>
“不对。”</p>
他轻声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