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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大王不听臣，而宁可相信后胜之言，西面而事秦，现在可后悔了？秦使许诺给大王的五百里地，在哪里？若早听臣计，眼下吾等已车过灞桥，饮马渭水了，岂会为秦所虏！？”</p>
这一番话是齐国方言，秦人听不懂，正面面相觑间，马车上的胖子齐王憋屈了一路，这会实在绷不住了，竟涕泪满面，起身拱手道：“即墨大夫，寡人……”</p>
这会说什么也没用了，即墨大夫止住了他，长叹道：“昔我先君威王，作敦铭文曰，以蒸以尝，保有齐邦，世万子孙，永为典常！所为立王者，为社稷也！所为立臣者，亦为社稷也。可现如今，齐国社稷已亡，田氏宗庙已绝……“</p>
“我本来不敢有死志，但走到此处，实在不愿作为酋虏入咸阳，为秦人笑，臣当死之！”</p>
言罢，他便将头猛地往抱着的石质华表撞去，用力极大，仿佛听到了西瓜开瓢的声音，即墨大夫瞬时间就血流满面，身体瘫软，眼看是不活了……</p>
围观的秦人发出了一阵惊呼，齐王建则很伤心，哽咽了几句，想要下车，却被秦吏们拦住。</p>
他只能掩住了自己的面，无颜再见臣子，又请过来查看的杨熊将即墨大夫妥善安葬了。</p>
杨熊不屑一顾，随口安排属下道：“找本地啬夫，随便刨一个坑，埋了罢！”</p>
等兵卒们将即墨大夫的尸体拖走，只留下两道血印后，默然良久的独臂老农才幽幽地说道：“韩、赵、魏、楚、燕、齐，每一国的国君虽然不肖，将相也是贪生怕死之辈，但都有忠臣啊。”</p>
黑夫也颇有感触，暗暗想道：“然，若六国国君从百余年前，就学会各爱其人，何至于此……”</p>
不过纵然齐威王、宣王英明睿智，也难免除了或愚蠢自大、或鼠目寸光的子孙，像秦国这样从秦献公起就连出六七代贤君，真是抽大奖的概率。</p>
再说了，若六王皆贤，黑夫就不可能这么轻松混上左庶长，手下的南郡子弟也会损失惨重。</p>
老农摇头叹息了一阵，但很快就又高兴起来了：“我长孙也跟着蒙恬将军打了燕代，去了齐国，既然不用打仗，那他很快便能回来了！”</p>
说完，他也失去了看热闹的兴致，让孙儿搀着离开了。</p>
黑夫则要等着过桥，所以他等到了车队的尾巴，风吹过车上盖着的竹席，露出了金灿灿的一角，让所有人惊叹不已。</p>
讽刺的是，这数十车的黄金，都是过去十多年间，秦王派李斯、尉缭送给齐相后胜，让他不要助五国拒秦的。现如今，后胜连本带息地还了回来……</p>
等押送齐王的车马全部通过后，杨熊才解除了灞桥的戒严，随着桑木在空中甩了个鞭花，黑夫的马车再度启程。</p>
行驶在灞桥上，望着前方不远处的齐人队列，黑夫只感觉一段历史，在他亲眼见证下收尾了。</p>
他这六年来的东伐南征，总算告一段落。</p>
随着齐国灭亡，春秋战国五百五十年的战乱，也宣告终结！</p>
黑夫目光看向北面，他看到了渭水北岸的滚滚浓烟，那儿正在铸造巨大的金人，也看到了咸阳塬上，蓝天白云下巍峨壮观的宫阙！</p>
始皇帝，在那儿等他去报到。</p>
新的故事，也在等待黑夫去开启！</p>
黑夫露出了笑，轻轻拍着车辕，为这么多年的奔忙，做个了总结。</p>
”六王毕，四海一！“</p>
PS：第二卷完！</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