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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站在这个历史拐点上的黑夫，心里思考的却不是如何替大秦想一个万全之策，而是在计算自己的得失……</p>
“秦始皇肯定是倾向于郡县的啊，我的回答，对国策不一定有什么大改变，但对我个人仕途却影响极大。”</p>
黑夫可不觉得，自己一个小人物随便说一句话，就能改变秦始皇的想法。</p>
所以接下来说的话，必须遵循几个原则。</p>
第一，不能得罪李斯！更不能让皇帝觉得黑夫与自己所想偏离太多。</p>
但他又不能完全附和李斯，得有自己的看法，让皇帝深深记住！</p>
整理了下思路后，黑夫垂首道：“臣出身低微，在南郡为吏，故知道何为郡县。伐楚之战见胡君斗然、寝君孙奉，与之作战，才知道何为封建。故而，今日左丞相所说的夏商周三代封建如何好，实在不知，对于封建、郡县的好坏，亦不敢妄言。”</p>
“不知道那些古事更好，你如何想的，便如何说，勿要顾虑。”</p>
秦始皇摸着胡须暗想，宗室、文臣、武将、博士，几乎所有人的政见，自己都听过了。</p>
虽然他心意已决，打算赞同李斯的建言，废除旧制，彻底斩断封建-分裂的车轮，让天下在自己的驾驶下，驶向一条全新的道路！</p>
但这一回，他还想知道，一个从黔首升上来，并且打过两次灭楚之战，为自己拓土千里的年轻人，对于此事，如何看待？</p>
这不是咨询，更不是问疑，而是想考察这个年轻人的政见、器量。</p>
每个人都是一件器物，有不同的功用。</p>
孔子说，子贡是瑚琏，宗庙礼器，治国安邦之才。</p>
在秦始皇的人才库中，王翦是一把射日强弓，可以用来击落强敌，可在鸿鹄猎尽后，必须束之高阁，那些偶尔飞过的鸦雀，不值得用。</p>
李信本是一把宰牛利刃，却不慎折断过一次，现在只能作为杀鸡小刀了。</p>
李斯则是一根绳索，木直中绳，輮以为轮，能用来束缚不法，规矩天下，但绳子的一端必须牢牢握在手中。</p>
至于韩非，那是一块供奉在庙中，让秦始皇可以随时观阅的龟甲，刻在龟甲上的卜文，能助他成就南面之道，但龟甲，只有乌龟死了才好用……</p>
其余蒙恬，蒙毅，李由诸人，皆器物也。</p>
黑夫已经入了秦始皇的眼，但此子有些奇怪，似乎文武皆备，又似乎都不精通，时而有新奇想法，时而表现平庸，他又是什么器物？</p>
“臣以为……”</p>
黑夫迟疑已久后，终于咬了咬牙，说道：“以下臣愚见，封建与郡县，看似矛盾，可实际上，未尝不可共存，莫不如……”</p>
他偷眼看了看秦始皇的面色，无喜亦无怒，便大着胆子说道：“莫不如，像过去百余年秦国历代先君一样，封建与郡县并存，实行一邦双轨！“</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