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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在汧渭之间做梦了？”</p>
陈仓县陈宝祠内，须发斑白，面色蜡黄的巫雉看着气喘吁吁的黑面小伙，已然猜到了他的来意。</p>
“陛下让少府丞来请老朽去占梦？”</p>
“然也。”</p>
黑夫接过巫祝递过来的汤水，一饮而尽，才有时间观察这间小庙宇。</p>
这间庙宇最引人注目的，是外头屋檐上立着一只陶制的大公鸡，昂首挺胸，作出对朝阳长鸣的模样。</p>
祠名“陈宝祠”，黑夫在咸阳藏室翻《秦纪》时见过一段记载：“文公十九年，获若石云，于陈仓北阪城祠之。其神或岁不至，或岁数来，来也常以夜，光辉若流星，从东南来集于祠城，则若雄鸡，其声殷云，野鸡夜鸣。以一牢祠，命曰陈宝……”</p>
说到底，这只是一块陨石，某晚从东南方向坠落在陈仓北阪，陨石在寂静的夜晚坠落，惊起了一山的野鸡乱叫，人们却以为是野鸡神显灵，故曰：“鸡鸣神土”。</p>
这块石头被当地人送去秦文公处，却见其质地像石头，形状、颜色却似肝肺。秦文公奇之，认为是宝物，在巫祝解释一通后，把它供奉在陈仓城北面山坡上的祠庙里，称之为陈宝。</p>
如今几百年过去了，陈宝祠不复当年繁盛，但秦朝依旧安排了专门的巫祝在此四季祭祀，便是眼前头上插着野鸡毛，披着羽毛衣，说话时满口痰音，每隔半刻便要小徒弟递过痰盂吐一口的老巫稚……</p>
别看巫稚看上去身体虚弱，但亦是如今秦地本土最著名的两名巫祝之一。另一位是汧邑西畴祠的“巫雅”，秦始皇亦派中车骑令王离过去请他了。</p>
黑夫好容易讨到了这桩差事，不想比王离晚太久，便道：“陛下已先至陇西，派吾等来恭请大巫，时间不多，大巫，你我还是到车上说罢！”</p>
巫稚知道自己不可能拒绝，而且掐指算算，自从树立十二金人的典礼后，皇帝也许久没召见他了，连西巡过路都没来看看。</p>
这可是难得的面圣机会，他不敢怠慢，让弟子将必要的龟甲等物带上，便匆匆随黑夫出门……</p>
不过，黑夫却诧异地发现，巫稚带的必需品里，赫然有几卷干燥的大麻叶，就是几年前，医者陈无咎在云梦泽中发现的那种可吸食大麻。</p>
“大巫为何会有此物？”黑夫将巫师扶到车上后问道。</p>
巫稚想维持自己的神秘，神神叨叨地说此乃通灵之物，点燃后，便可神游天外，与鬼神交游……</p>
“鬼扯。”黑夫暗想，不就是吸大麻吸嗨了么。</p>
原来，这是巫雅去岁因十二金人之事，去咸阳助祭时，从南郡商贾那搞到的“好东西”。</p>
他尝过一次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只以为自己真在天神交流，不知这只是神经麻醉后产生的幻象。</p>
才几年时间，此物已在巫师、方士的群体里流行开来。</p>
黑夫暗骂陈无咎这个始作俑者，同时也觉得，回到咸阳后，当向管关隘检查的少府有关部门反映，要将南郡大麻列为违禁品！</p>
他婉转地提醒巫稚，到陛下面前占梦时，最好还是别吸，清醒一点比较好。</p>
“少府丞，陛下究竟做了何梦？”巫稚却不以为然，问起了正事。</p>
黑夫亦旁听了丞相王绾的解梦，所以知道秦始皇的大概梦境：</p>
皇帝梦到，用来祭祀非子的犬、马活了过来，他骑在白马上，而黑犬在前引路，顺着陇山向东而行，走着走着，竟回到了咸阳宫，树立于殿前的十二金人腾然站了起来……</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