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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觉得，这是老爹刘太公这么多年来，做过第二件正确的事。</p>
第一件，就是当年生下刘季后，没有因为长相与他不大相类，而扔到沟里溺死。</p>
去河边洗干净胡须，腆着肚子回到营地时，从沛县带出来的众人，正在安慰周勃……</p>
卢绾等人年纪较大，都已娶妻生子，唯独周勃年少，尚未婚配，更非独子。他和其余十人，不得不留在本地，屯田戍守，只怕这辈子都回不到故乡了。</p>
这一刀切得民夫们很难受，却无可奈何，秦就是这么冷漠而不讲理。</p>
周勃质朴刚强，老实忠厚，他没有自怨自艾，而是对同乡们笑道：</p>
“回了沛县，我还是要靠编蚕箔、为人吹箫奏挽歌混饭吃，在这北疆，却有地可种，三年免税，据说待满三年，更可赐爵公士！如此看来，留在此地也没什么不好。”</p>
一边说，一边还拍着手里的弓。</p>
刘季却看穿了他的目的，笑道：“周勃可不是能安心种地的人，你恐怕还想着，到再与胡人开战时，被征召入伍，**一二胡人立功吧！”</p>
周勃除了编蚕箔、奏挽歌外，还有一个本事，便是身高马大，能开硬弓，他本就想入县卒的，如今阴差阳错留在边境，做民夫时没有开弓的机会，以后说不定能一展所长！</p>
周勃被看穿，有些害臊，说道：“我听人说，北地郡尉当年也是个黔首，靠着军功，如今已经做了卿，以后甚至有机会封侯！我周勃自问本领不差，或许也能立点小功……”</p>
他们沛县人近两代人里，一直在换国籍，原本是宋人，后是魏人，最后是楚人，秦破沛县时，因为没打大仗，也无太多杀戮，对秦的反感，倒没有外黄、大梁人那么强烈，萧何刘季等人做秦吏，丝毫没有心理负担。</p>
但卢绾等人没有这种志向，都嘲笑说周勃太过天真，反倒是刘季不笑了，朝周勃拱手道：“周勃有大志，刘季佩服。”</p>
周勃却突然道：“季兄也常言欲做大事，为何不留下来，一同建功立业？”</p>
“我？”刘季指着自己的鼻子尖，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却难得地严肃了起来。</p>
“我在外闯荡这么多年，想明白了一件事。”</p>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崭新的九原城，它从过去的废墟里重新建立，这是民夫们两个月来的成果，这亦是秦军在塞外草原上，打下的第一根基石……</p>
“人不辞乡，虎不辞山。”</p>
刘季没有当众说出心里话，直到与好兄弟卢绾独处时，才道出了自己悟明白的道理。</p>
“我家在沛县，我的伙伴乡党也在沛县。留在沛县，刘季便是无人敢狎辱的山中虎，呼朋引伴，置酒高歌，谁不畏我三分？但若离开了沛县，没了乡党为助力，刘季，便什么也不是！”</p>
……</p>
九原城以西一千里，贺兰山西麓，草原的尽头，沙漠的边缘，一群秦军骑士跋涉至此，站在丘陵上，眼前是一片倒映着苍天的湖泊……</p>
“就是此处。”</p>
义渠白狼嘴唇干涸开裂，他打开地图，点着这片大山和沙漠间的湖泊道：“那些被俘匈奴人所说的，草原尽头的大湖，沙漠边缘的明珠。”</p>
一旁的傅直见着湖水碧波粼粼，已忍不住欢呼，想要去痛饮一番，却被义渠白狼拉住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