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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始皇三十三年,五月中旬,烟台港人头攒动,包括郡守黑夫在内的众多胶东大员齐聚此地,都在遮阳的屋檐下,翘首以盼。</p>
黑夫坐于正中,陈平站在他旁边,凑在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黑夫看似面容淡定,可他心里,仍是有几分焦虑。</p>
“我还是不该让尉阳冒险出海啊……”</p>
事得从半个月前讲起,在做好好牵星术、指南针等一系列技术准备后,恰逢时间进入五月,一如徐福所言,来自南方的季风准时吹起。</p>
“胶东外海之风,随四季变化,10月到3月,北风为多。四月,季风交替,风向不稳,不可贸然远航。到了5月,风转为偏南,六到八月间,在胶东沿海,更有从西南吹向东北的大风!”</p>
五到八月,是乘风远航,前往**的最佳时机,黑夫自然不会错过。只数日时间,第一支开辟新航路的官方船队便准备妥当,一艘大船,两艘小船,伪装成商船的模样,共有船员四百。</p>
在挑选军吏时,需要一名五百主,两名百主,身为百主的尉阳主动请求,参加这次远航。</p>
黑夫一开始还有些迟疑,私下里对侄儿道:“海上风浪莫测,你若有什么闪失,我如何向汝父,汝大母交待?”</p>
尉阳是家里的长孙,也是母亲的心头肉,黑夫可不希望他出什么意外。</p>
尉阳却有几分志气,他挺胸道:“张伯父(张苍)与我说过一个故事,触龙说赵太后,其中一段话,侄儿至今尤记。”</p>
他背诵道:“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p>
“仲父让我做楼船之吏,是希望尉阳能在其中立足,可军中最服的是勇气,是胆量,若我一直只能荫仲父之威,岂能长久?洋流、季风、纬度、牵星、指南,还有改好的大帆船,仲父为这次远航,做了如此多准备,如今南风吹起,何不如让侄儿来试一试!”</p>
尉阳力请,最后,黑夫拗不过他,只能答应让他负责其中一艘三百斛小船,又让徐福也随船而行。</p>
五月初,三艘船离开了烟台。它们最初沿着海岸线行驶,在成山角过夜,一日后,成山角雾散之际,伴随着桅杆顶端,指向北方的相风鸟,三艘船彻底离开了大陆,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海平线上……</p>
按照徐福的计划,大船顺风而航,就算航速只有五节,也可日行两百里,只需短短两日,便能抵达箕子**外海,在其津港“列口”停靠。稍事休憩,便能继续北上,抵达秦朝最边缘的障塞,满番汗。</p>
从那里开始,便是胶东舟师顺时针探索过的航路了,船只再顺着洋流经辽南返回胶东,速度也会很快,不过十来天,就能回到烟台。</p>
今日是船队归来的日期,但从早上等到中午,海上舟船时有穿梭,却都是过客,而非归人。</p>
“莫不是出了事?”</p>
“我就知道那方术士不可靠……”</p>
任嚣手下的楼船之吏们,没少窃窃私语,他们的方略被黑夫否定,改用徐福的方案,虽然道理上徐福说得头头是道,但众人心里难免有些不服。</p>
当然,这些不服,都被黑夫让他的亲侄儿尉阳随第一批船出海这件事堵住了。</p>
就在黑夫有些揪心之际,港口远眺的小吏,却升起了一面火红色的旗!</p>
而后,叮叮当当金声被敲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