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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统帅，扶苏无疑是有这资格的。</p>
众情难却，扶苏思索片刻后，想起了一首诗。</p>
“溥彼韩城，燕师所完。以先祖受命，因时百蛮。王锡韩侯，其追其貊。奄受北国，因以其伯。实墉实壑，实亩实藉。献其貔皮，赤豹黄罴……”</p>
过去他学此诗时，不懂其意，如今这首《韩奕》念来，却别有一番感触。</p>
那是数百年前，周宣王力图中兴，搞了很多大动作，例如派尹吉甫压服南淮夷，又北伐玁狁以御外侮，迁申侯于谢邑镇守南方要冲，以秦人的祖先秦仲为大夫，命他征西戎。</p>
而在周朝的东北边，则封韩侯扩建韩城，驱逐滋扰燕国的貊人，那些貊人被燕韩联军所逐，遂东奔至辽东、**，与濊人合流，这才有了今日**周围部族林立的局势。</p>
如今扶苏东征至此，也算是“其追其貊”，而建立此城，目的是“实墉实壑”，商贾们则四处寻找皮货，让蛮夷“献其貔皮”。</p>
这世上，再没有像这首诗一般，符合他们处境的了。</p>
于是扶苏道：“吾等深入濊貊之地，也算继承周时韩侯之任，而此地南控三韩，不如便叫‘韩城’！”</p>
……</p>
“韩城？”</p>
当半个月后，扶苏给新城邑命名为“韩城”的消息传到胶东时，黑夫郡守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摔了个杯盏，还骂道：</p>
“都说我取名不雅，你看看，扶苏取的这什么破名！”</p>
叶子衿挺少见黑夫如此气急败坏，还是为了这种小事，不免有些诧异：</p>
“继《韩奕》之志，控三韩之地，故曰韩城，有理有据，哪里不好了？”</p>
“不好，就是不好！”</p>
黑夫摇头，气鼓鼓地说道：“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是‘韩’！”</p>
他又发狠道：“迟早有一天，我要将那城名给改了！”</p>
“这话说的。”</p>
叶子衿蹲下身子，收拾被黑夫拨到地上的杯盏，光洁的手一点点拾起碎片，似是无意地说道：</p>
“若是扶苏公子做了二世皇帝，他说的话，命的名，便是金科玉律，这城名，良人，你能改么？”</p>
妻子一句话，就杀死了话题，黑夫没了说气话的兴头：</p>
“此言何意？”</p>
叶子衿转身，面带忧虑：“父亲来信说，陛下近来罢朝越来越多，过去他多勤勉啊，不批阅完奏疏就不休憩，眼下咸阳宫的灯，却熄的越来越早，兴许是懈怠了，可以皇帝的性情，怎可能怠政？父亲猜测，或许是身体不适……”</p>
“君上多病，国无适嗣，朝野上下，都悬着颗心。眼下长公子扶苏远在海东，不得宠爱，却又听闻，陛下近来颇爱幼公子胡亥，常夸他律令学得好。良人知道，教授胡亥的律令夫子是谁么？”</p>
黑夫不言，蹲下身，拾起一片陶片，两指捏住，放在自己和妻子双目之间。</p>
二人的目光，透过锐利的陶片边缘，交织在一起，窗外是春意盎然，可那锋芒之寒，甚于海东霜雪。</p>
“我自然知道。”</p>
黑夫笑道：“不是别人，正是屡屡救驾的大功臣，中车府令，赵高！”</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