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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多蒿中，唯独臭蒿是不被人喜爱的，因为它的气味实在是太难闻了，连牛马都不愿意吃，且常生长在坟地、废墟周围，给人一种荒凉不祥的感觉，齐人认为，魂归之处，便是“蒿里”。</p>
而眼下，陈无咎却以低**如草臭蒿作药给子婴喝，还说他的性命，全靠此物……</p>
这让子婴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不起眼的臭烘烘野草了。</p>
“此物本就有清湿热，消肿毒之效。”</p>
陈无咎却理所当然：“它可是一副良药，不止能缓解水蛊并发之症，还能治疟疾！”</p>
……</p>
子婴喝了几天臭蒿汁汤，感觉自己手脚发肿的症状有所好转后，便前去拜谢了黑夫和陈无咎。</p>
黑夫和陈无咎正好在巡视营地，三人来到一条小溪边，黑夫指着溪水另一端，被壕沟和木桩包围的一座营垒道：</p>
“那营中之人，都是得了疟疾，我让医者隔离，除了送药送饭的人外，一律不得进出。”</p>
他叹了口气：“水蛊虽然可怕，犹如钝刀子割肉，让病患难熬，但直接致死者却不多，我最担心的，其实还是疟疾，那才是一剑穿心的恶疾啊！”</p>
听闻此名，连子婴也不由打了个寒颤，同北人极少患病的水蛊相比，疟疾则是全天下谈之色变的噩梦。</p>
不但南方湿热地区频发，连中原也时不时来一场。毕竟，过去五百五十年间，几乎年年打仗，与战乱如影随形的，还有疾病，军中最常见的传染性恶疾，便是疟疾。</p>
陈无咎在一旁应道：“《素问》中有疟论，疟之始发也，先起于毫毛，伸欠乃作，寒栗鼓颔，腰脊俱痛，寒去则内外皆热，头疼如破，渴欲冷饮。”</p>
说白了，症状就是打摆子，严重的有发烧头疼等症状，在长沙驻军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p>
一支百人的队伍，去湘水上游的彬县驻扎。过了一个月，无人去县城汇报，县尉心中奇怪，派人过去一看，整个营地死一般寂寥，进去查探，满地横尸。</p>
本以为是遭到蛮夷袭击，但死者却无伤痕，实在奇怪。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名躲在营外的幸存者，那小兵说，他们来这不久，营中就开始有人患病，大热天却感到寒冷，开始打摆子。他们都是北方人，也没当回事，结果没几日，全营皆病，无人幸免，周身发热无力，连出营求救都难，接着一个个病死……</p>
事实虽然没这么夸张，但疟疾致死率很高是真的，尤其是对外地人，而且病来如山倒。</p>
据说那个幸存的士兵，也病了一年半载，吃不得冷的，高热起来，汗珠大滴大滴往下淌，恨不得把衣服全脱了都不解热；发起寒来，几床被子压着依然感觉寒气透骨。几番折腾下来，病人非常虚弱，常会丢了性命。</p>
子婴只觉得齿寒，甚至开始庆幸自己患的是水蛊，不是疟疾了。</p>
“岐伯说，疟皆生于风，由感受疟邪引起，南方多有瘴气，遇瘴者便会患病，呼气而播，全营俱病，此为医家定论，但昌南侯却说……”</p>
陈无咎看了看黑夫，笑道：“他说是蚊虫叮咬所致，那蚊虫吸血之时，其身上蛊虫入于人体，遂有伤寒，蚊虫一夜咬遍全营，病症也传遍兵营。”</p>
对于黑夫的这种说法，陈无咎持怀疑态度，认为有些荒唐。他总觉得，黑夫似乎想把所有病症，都推给看不见的“蛊”。</p>
黑夫一笑：“中原医者不也将所有南方风土病，都推到‘瘴气’身上么？”</p>
北方人总是谈瘴色变，说什么南方瘴疠横行，山林间，有湿热蒸郁，致人疾病的气。有趣的是，中原人认为江汉一带有瘴，而江汉之人又认为，长沙、豫章才有瘴，长沙豫章人，则坚持岭南有瘴。</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