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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秦者黑？”</p>
卢敖刚言罢，秦始皇却冷笑起来。</p>
“十年前，朕令汝等方术士及儒生，推终始五德之传，以为周为火德，秦代周德，无往不胜。方今水德之始，改年始，朝贺皆自十月朔，衣服旄旌节旗皆上黑。”</p>
从此以后，从秦文公起便开始崇尚黑色的秦，正式将此色定为法律规定的正色。</p>
如今卢敖说他所得的天书预言：亡秦者黑，听上去就好像“杀死我的是我”一样，有些荒谬。</p>
难不成，亡秦者，乃秦自己不成？</p>
卢敖知道，自己的这场赌博，生死存亡就在瞬息之间，连忙道：</p>
“臣不敢，然此黑非大秦所尚之黑，据臣推测，或是指向一人，二那人，就是荧惑星！”</p>
这一次，秦始皇没有打断卢敖，他坐在案后，随手拿了一份奏疏，慢慢翻着，好似卢敖是空气，也不知这些话，皇帝到底有没有在听。</p>
卢敖倒是求生欲很强：“请臣为陛下释去年底的奇异天象，臣从东郡过时，听人言，前一夜星陨如雨，而是夜亥时，陨星坠于东郡，次日官吏抵达，发现上有刻字……”</p>
“此或为六国黔首所为，陛下将长生，大秦当传万世，岂有死而地分治说？然奇异天象，多是天帝对人间的警告，天文以东行、南行为顺，西行、北行为逆，臣以为，此乃天帝提醒陛下，有人欲作乱之兆也，不仅将出现何事有兆，何人所为亦有兆，臣遍查古人所述，总算找到了与这陨星符合的记载。”</p>
卢敖被枷锁束缚着，无法靠秦始皇太近，只能大声道：“原来这种陨星，叫做天狗，状如大奔星，有声，其下止地，类狗。所堕及，望之如火光炎炎冲天。其下圜如数顷田处，上兑者则有黄色……”</p>
“天狗？”</p>
秦始皇这才抬起眼来：“召太史令胡毋敬。”</p>
等胡毋敬匆匆来到后，一问之下，才道的确有一种流星，被称之为“天狗”，至于东郡陨星是否符合，尚待商榷。</p>
但卢敖已当那陨星就是“天狗”了。</p>
“说到天狗，陛下想起了谁？”</p>
秦始皇不言，被留下的胡毋敬则感到心惊。</p>
天狗的传说，起源于秦穆公时，其状如狸而白首，其音如榴榴，可以御凶。关中骊山西有白鹿原，原上有狗枷堡。秦襄公时有天狗来下，但凡有贼，则天狗吠而护之，故一堡无患……</p>
自此以后，便以天狗为御凶擒贼之兽，立于亭舍桓表，有时候，也以天狗作为亭长的代名词。</p>
而朝中出身亭长，且因为常自诩“大秦天狗”，被秦始皇认为是梦中“黑犬”的人，除了那位，还能有谁？</p>
“没错，黑夫……”</p>
卢敖说出了其名，那个他数年来，无数次诅咒的名字：“统帅数十万军民的昌南侯，黑夫！他就是陨星所兆之人！其名中恰有黑字，臣唯恐，‘亡秦者黑’，那预言之子，那将乱朝廷社稷的，正是此君！”</p>
“陛下再想想，数年前，因黑夫立大功，赐氏为尉时，陛下认为此名粗陋，不伦不类，令其改之，但黑夫却以‘不忘初心’为由，仍坚持用之。依我看，这不是什么不忘初心，而是心怀叵测吧！”</p>
秦始皇似乎不打算接卢敖这罪人的任何话，示意胡毋敬代为问答。</p>
胡毋敬不清楚皇帝的打算，只能硬着头皮问卢敖：“你是说，昌南侯早已知道你所见的天书预言？”</p>
卢敖越说越玄乎：“不止知道，他还推波助澜！在各处擅自命名城邑，此乃地相堪舆之术，他在利用地名，画一个将大秦天命之脉围困的大阵。”</p>
胡毋敬摇头，不太相信：“昌南侯出身黔首，岂会懂阴阳方术？”</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