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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每一天午夜梦回的时候，她就浑身疼，从心尖尖上开始疼，疼得像是有人拿着针在扎自己一般，一根根，活生生要将人扎成只刺猬。白日里，其实她也疼，可总不如夜深人静时，那般难受。</p>
夜越深，她越是辗转难眠。</p>
哪怕身在闷热的夏夜，她亦觉四周冰冷一片，寒气逼人，冻得她直打寒颤。</p>
冷意一激，那痛似乎也就更加清晰而分明了。</p>
有时，好容易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却又开始翻来覆去的做梦。</p>
噩梦一个接着一个，从不间断。</p>
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p>
可那些梦魇，分明就是她曾一桩桩亲身经历过的事。</p>
往事随着时光从众人视线中湮灭，却不会从人的记忆里消失。白天不去想，一到夜里它就钻出来了，像小蛇，缠啊缠，将你死死地缠住，然后大张着嘴，重重咬上一口。</p>
梦魇缠身时，她虚弱得不像话。</p>
不是众人眼中所见的云甄夫人该有的样子。</p>
可往事这东西，越是不想回忆起来，就越是清晰可见。</p>
她躺在床榻上，盯着帐顶，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落自己。</p>
她从来不说，可她自己知道，心底里的那个自己有多恨自个儿。</p>
一恨自己薄情寡义；二恨自己心狠手辣；三恨自己无能无用；四恨……那么多的恨，数也数不完。</p>
数了几日，她数不动了。</p>
越数越是难过。难过，就睡不着，整夜整夜睁着眼不睡觉。可人得吃饭，也得睡觉，睡不着可怎么办？</p>
她开始蓄养面首。</p>
男人的身体，是滚烫的。</p>
耳鬓厮磨折腾累了，人的神智就也迷糊了，迷糊便能昏沉沉睡过去。</p>
出一身的汗，身心都畅快淋漓。</p>
于是，她开始四处搜罗，寻找像他的人。</p>
也许只是一挑眉的动作像，也许只是气韵相似……但只要有那么一星半点相像的地方，她就舍不得放手。</p>
多好，这个眉毛像，那个眼睛像，还有那个的下巴生得像，慢慢的，她就一点点将过去的那个人给拼凑出来了。</p>
这心里头总也不消失的疼，一阵阵的，似乎也因此变得微弱了些。</p>
她用这样的方式纵情声色，消磨着时光，拥抱往事里的人。</p>
而这其中，最像的人，就是玉寅。</p>
她找了这么久，见过这么多人，真正叫她一眼看过去就想起故人的，却始终只有玉寅一个而已。</p>
她望着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光都似乎凝滞了。</p>
空气里弥漫着的香气都随着时间流逝，变得淡去，她却依旧不叫玉寅。</p>
她只让他站着，盯着看，像是要在他身上看出一个洞来。</p>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终于发话说，“退下吧。”</p>
玉寅浑身僵硬，得了这话，艰难动了动胳膊，行个礼，退了下去。</p>
走至门口，云甄夫人却忽然唤了他一句，“笑春风那支曲子，玉真是打哪儿学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