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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刀就在脖子上，不下也得下。</p>
这时只好走了下去。</p>
那刺客一路挟着她，然后慢慢靠近了谢危。</p>
姜雪宁浑身都在发抖。</p>
她觉得阎王爷已经站在了外面叩门。</p>
可万没料想，在终于靠近了谢危时，那刺客毫无预兆地将她一推，竟直接举刀向谢危斩去！</p>
谢危脸色都没变。</p>
电光石火间，姜雪宁觉得这是个机会，立时毫不犹豫向谢危扑去——她就不信，有一个谢危垫背，楼上拉弓的还敢瞄准她！</p>
一片清甜的冷香扑面而来，谢危算得到那刺客的举动，却没算到姜雪宁会“倒”过来，一时眼角都微微抽了抽，还好他反应不慢，在她扑倒自己之前，伸出手去，一把将她扶住了，也隔开了二人急剧拉近的距离！</p>
同时，半空中“嗖”地一声锐啸，静寂而危险的空气中仿佛有一声弓弦的震响悠然回荡！</p>
那高楼之上有箭疾电般激射而来！</p>
这一刻姜雪宁瞳孔剧缩，以为自己要死。</p>
然而下一刻，便有一片雪白挡在了她的眼前。</p>
竟是谢危蹙了眉，平平抬手，举了宽大的袖袍，将她挡住。</p>
姜雪宁一怔，看不到前方。</p>
耳中但闻一声箭矢穿破人颅骨的响，就像是穿过一只脆皮西瓜。接着就见几道鲜血的红影溅射而出，落在这干净的一幅袖袍上。</p>
触目惊心！</p>
那刺客的刀此时距离谢危不过两三寸，面上狰狞还未退散，一支羽箭已插在他眉心上，全根透进颅骨，箭矢则从脑后穿出！</p>
足可见射箭之人用了何等恐怖的力道！</p>
他直被这一箭带得往后倒下，咽下最后一口气时，眼底还犹带着几分不敢置信。</p>
谢危却满面冷漠，只看了一眼，然后松了扶着姜雪宁胳膊的手，也垂下了举起袖袍的手。</p>
姜雪宁自己站稳了，没了袖袍遮挡，这时才看见，那刺客确已毙命于箭下。再向旁边层霄楼上望去，一名背着箭囊的蓝衣少年已在栏杆旁收起了弓，重退入阴影之中。</p>
地上红白迸溅，有鲜血也有脑浆。</p>
若非方才谢危举袖，这些必然沾她满身。</p>
姜雪宁站在一旁，光闻见那股血腥味儿，都觉反胃，脸色煞白，于是别过眼不敢再看。</p>
先才退开的所有护卫这时才连忙奔了回来。</p>
有人去查看那刺客情况。</p>
剑书则是直接走到了谢危身边。</p>
谢危左边袖袍上已是一片血污，连带着那一张如清竹修长的手上也沾了不少。</p>
他见了，便从袖中取出一方干净的锦帕双手奉上：“先生。”</p>
谢危接了过来，却一转眸，目光落在姜雪宁耳廓。</p>
他看了片刻，只将这一方锦帕递了出去。</p>
姜雪宁顿时愣住。</p>
后知后觉地一抬手，指尖触到了一点粘腻，放下手来看，是少数一点溅到她耳垂的血迹。</p>
一时毛骨悚然。</p>
她怕极了谢危。可刚才她扑他并未成功，也没有箭落在她身上，此刻又见他递出锦帕，暗惊之余更生惶恐。</p>
犹豫了好半晌，浓长的眼睫颤了颤，她才小心地伸出手去，从谢危递出的手中取过锦帕，低声道：“谢过大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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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是情势所逼。</p>
可现在……</p>
因上一世曾有被他说“自重”的难堪，所以她十分谨慎。</p>
只拿锦帕，手指却不敢挨着他手掌分毫。</p>
然而那锦帕雪白柔软，以上等的丝绸制成，被她取走时，一角垂落下来，偏偏自谢危掌心，似有似无地划过。</p>
谢危长指痉挛似的微微一蜷，同时看见了她伸手时手腕上露出的那道浅浅的疤痕，隐隐觉着口中又泛出某一年绝境中满口的血腥味儿。</p>
他收回手来，负到身后，虚虚握住。</p>
这时，才注视着她道：“让宁二姑娘受惊了。”</p>
姜雪宁擦拭了耳际那一抹血迹。</p>
锦帕上染了血污。</p>
她低垂着目光：“幸而得遇大人，知道您必有办法相救，所以还好。”</p>
“是么？”看她拭了血迹，将那一方锦帕攥在手中，谢危向她伸了手，却淡淡道，“可方才听宁二姑娘在车中提及对危救命之旧恩，倒更似怕危袖手不救一般，看来是危多心了。”</p>
姜雪宁听到这话险些魂都吓没了一半，强作镇定道：“刺客问我我不敢不答，一时没了主意，又怕他觉得我寻常便随意杀我，是、是说错了吗？”</p>
说完她才看见他伸手，于是忙将锦帕递还。</p>
谢危从她手中接回锦帕，就用这一方已沾了点血污的白绸，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自己方才溅血的左手，竟低眉敛目，不再言语。</p>
沉默使姜雪宁心里打鼓。</p>
一旁的剑书见状，看了谢危一眼，默不作声地收起了原准备递出的另一方锦帕。</p>
不一会儿，有人来报：“少师大人，燕世子在街外，想要进来。”</p>
谢危擦拭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姜雪宁一眼，便道：“剑书，送宁二姑娘过去。”</p>
剑书应声：“是。”</p>
姜雪宁屏气凝神，向谢危裣衽一礼，也不敢问她车里的丫鬟是什么情况，只跟着剑书从这长街上穿过，去到燕临那边。</p>
二人走后，刀琴从楼上下来。</p>
怀里抱了一张琴。</p>
谢危接过，抬手抚过那断掉的琴弦，还有琴身上那一道深入琴腹的刀痕，一张脸上没了表情，过许久才道：“尸首送去刑部，叫陈瀛来见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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