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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定又叹了口气，语气莫名低落：“……只想喝粥。”</p>
宝儿瞪他一眼：“我看你脑子不清醒，奴才命主子心，最是要不得。随便吃口什么，熬到早上再说吧。”说完，转身就走。</p>
容定慢吞吞走回殿门前，又开始望着夜空数星星。</p>
记忆中，有几次，他也曾带着要紧的奏折去长华宫批阅，忙起来忘了时间，等回过神来，她总会带一盅提神的汤，又或者一小碗粥给他，或咸或甜，总能合他口味……这么说起来，他的待遇还是比里面那人好，毕竟是她亲手做的，不是假手他人。</p>
江晚晴不想当他的妻子，却很想当一个好皇后。</p>
她身上总是充满了令人费解的矛盾，而总有一天，他会弄清楚，解开所有的误会和谜团，第一步坦诚相待，第二步……相知相许共余生。</p>
只这一点，从来毋庸置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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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之前，江晚晴差一点就登上人生巅峰，她已经把三尺白绫悬上房梁，把脖子套了进去，刚义无反顾地踢翻小凳子……一首梦醒时分适时响起。</p>
睁开眼，扯开床帐，第一眼看见的不是宝儿，而是立在窗边的那人。</p>
窗外灰蒙蒙的，天际一道亮光撕裂黑夜，旭日初升。</p>
那人背对着她而立，背影如山岳，令人望而生畏，明黄色的龙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张扬巨龙，仿佛随时都会腾空而起。</p>
江晚晴唤了声：“皇上。”</p>
凌昭转过身来，见她起身坐在榻上，天光晦暗，她的眉眼不甚清晰，只一头乌黑的青丝垂在肩上，楚楚动人。</p>
他走过去，微微一笑：“醒了？”</p>
江晚晴沉默地点头。</p>
凌昭抬起手，轻轻**她柔软如丝缎的长发：“你方才睡着了都在笑，想必是个好梦。”</p>
江晚晴这次点了点头：“嗯，是个圆满的梦。”</p>
他背光而立，整个人往那里一站，轻易便挡住她的视线，脸容陷入阴影中，半晌，他问：“梦见了什么？”</p>
江晚晴简略道：“好事。”</p>
凌昭俯身下来，凝视着她的眼睛，瞧了一会儿，忽然欺身向前，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很轻很轻的吻：“巧了，朕昨晚也有好事。”</p>
江晚晴身子一僵，基本猜到他想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着他。</p>
凌昭眉梢轻挑，声音带着一抹戏谑：“多谢你的粥，这后半夜，朕就没困过。”</p>
江晚晴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多说，起身叫宝儿进来，替她梳洗。</p>
直到穿戴整齐，走出寝殿，天色渐渐明亮，江晚晴转头一看，才发觉他神情疲倦，眼底下隐隐浮着一层青色，她一怔，道：“皇上整夜没合眼？”</p>
凌昭平淡道：“昨夜，朕若是有梦，会梦见什么，不用合眼都知道。”</p>
江晚晴转过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殿内一人，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似乎是……容定，她心中一惊。</p>
凌昭自嘲地一笑，叹息道：“那年你出嫁，北羌小股敌军时不时便来刺探虚实，朕连灌下几壶烈酒，一醉方休都不能。”</p>
江晚晴浑身不自在，小声道：“……你别说了。”</p>
凌昭扬了扬眉，见殿内只有从长华宫跟来的两个下人，不以为意，语气依旧带着轻嘲：“你出嫁的日子，帝都是个晴天么？”</p>
江晚晴只如芒刺在背，低下头：“我不记得了。”</p>
凌昭笑了一笑：“北地下着小雨，朕在营帐里，听了一夜的雨声，分明睁着眼睛，却总像在梦里——看着你凤冠霞帔，十里红妆迎进宫。”他突然停住，喉结滚动一下，声音低了几分：“那曾是朕期许了多少年的将来。”</p>
江晚晴目光盯着脚尖，咳嗽了声：“你该上朝了，王公公在外面等你。”</p>
凌昭颔首，握了握她的手，忽又皱眉：“怎的手凉成这样？”他抬头，看着宝儿和容定，却叫不出他们的名字，便随意指了一人：“拿件衣裳出来，给你们姑娘披上。”</p>
江晚晴看着容定走开，略松了口气。</p>
凌昭轻声道：“接下来几日，朕也许不能经常来见你，等事情一了……”</p>
江晚晴忙道：“皇上处理正事要紧，不用挂念我。”</p>
凌昭笑了笑，放下手，旋身而去。</p>
宝儿见他一走，整个人又活了起来，清脆道：“姑娘，早膳应该已经备好了，您在这里等着，奴婢去去就来。”</p>
江晚晴道：“好。”</p>
宝儿的背影刚离开视线，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温润的声线：“是晴天。”</p>
江晚晴吓了一跳，急转过身，看着面容清秀的少年，说不出话。</p>
容定将手中的衣裳披在她肩上，语气平静，又重复一遍：“是晴天，风和日丽，万里无云，但有微风，穿着那么厚重的嫁衣，都没见你出多少汗。”</p>
江晚晴沉默了会儿，道：“……你也别说了。”</p>
她往内殿走，容定默默跟了上来，轻轻问：“姑娘真的忘记了？”</p>
江晚晴不答话，脚步加快。</p>
容定笑了声，等她在妆台前坐下，才道：“好，不说。”见她拿起胭脂，只盯着盒子看，又道：“我也饿了，想喝粥。”</p>
那语气，当真又是无辜又是云淡风轻。</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