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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不见。</p>
东君俯下身, 猛地把他抱住。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抱得那样紧，在这一刻如果有把林浔的骨血与他的骨血化为一体的方法，他一定会念出那串咒语。</p>
林浔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心想他也不算太过丢人, 这人的语言能力好像比他还要差一些, 以至于连一句“好久不见”，都说不出来。</p>
他把脸埋在东君的肩上，转向他的脖颈，近乎贪婪地嗅着他颈间淡淡清冷气息，似乎形成了某种生理的反射, 这熟悉的气息让他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一切尘世间的担忧和烦恼都不复存在，他知道这里绝对安全。</p>
绝对……安全。</p>
想起这四个字的那一刻, 前尘往事, 忽然全部浮现他心头。过去的时光如同洪流从上游奔腾而下, 裹挟记忆中所有亮晶晶的碎片, 像夜空中横亘的一条璀璨银河。</p>
“可是写代码好烦。”</p>
“为什么会烦？”</p>
“好麻烦, 我只想写算法, 不想改bug。”</p>
“我给你写。”</p>
“所有的代码都给我写吗？”</p>
“嗯。”</p>
“那我岂不是慢慢就不会了。”</p>
“不会也没关系啊。”</p>
“为什么？”</p>
“因为我会一直给你写。”</p>
“那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对吧？”</p>
“嗯。”</p>
他想起了霍老头，他们在朝阳小区的房东。</p>
写自动驾驶的时候，因为成本的高昂难以开始, 第一笔投资就来自霍老头, 二十万, 买了百分之五的股权，算天使轮。</p>
霍老头还说了，要是干得好，明年的房租钱都给你们——当然，我在广场练太极的时候，你们得常来跟着。</p>
他还想起了祁云。</p>
高廖导演执导的《假性沉睡》这部科幻电影里，祁云饰演科学家主角的梦中情——情人工智能。这片子拍了足足三年，是银河的投资，祁云这玩意因为空有一张脸，把握不住人工智能的气质，被扔到银河体验了半年，现在这片子终于要上映了。</p>
但祁云也没闲着，高导人如其姓，高产，祁云又进组一个高导的宗教主题小众文艺片，为了打磨宗教的气质，现在又被打包扔到宗教学博士常寂师兄手下，人生很是充实。</p>
他在这条记忆的银河里随波逐流顺流而下，在尽头，他又看到了那个人。</p>
那个二十七岁的林浔，在一片黑暗之中，被千万条锁链绑缚。</p>
他们四目相对。</p>
林浔道：“我现在安全了。”</p>
那人对他一笑，轻轻一声“哗啦”过后，他身上的锁链开始寸寸断裂，下落，化作飞灰，最后化作无数只蝴蝶纷飞、消失，回归浩瀚银河之中，像一场梦。</p>
而真正林浔弯起眉眼，在东君的肩头上，他轻轻笑了起来。</p>
夏日的蝉鸣、汽水、山楂树，深夜里的玫瑰、香烟、钢琴，忽然遥远又清晰，往事历历在目，仿佛都是昨天才发生。</p>
东君的声音很轻：“在笑什么？”</p>
“你知道，在果壳里，我为什么会忘记你吗？不是因为意识受损。”</p>
“为什么？”</p>
“那天我拿着芯片，芯片里是洛神2.0的架构，然后……车祸了，那时候我想，这不是我的命令，也一定不是你的命令，有人侵入了银河的系统。”</p>
“捏碎的芯片是为了毁掉2.0，也是给你示警，你收到了吗？”</p>
东君：“……或许。”</p>
林浔顺着他的头发，他知道东君为什么会说“或许”。</p>
“但是2.0还在我的脑子里，出车祸前，医生正在和我谈关于果壳医疗舱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为了保护你的银河，我必须把我意识里所有信息，不论是2.0，还是银河的其它机密，全部忘掉。我不知道怎样遗忘才最彻底，最后只知道告诉自己，忘记东君。”</p>
“后来……我就真的忘了你，失去了以你为关键词的所有记忆，也忘了洛，直到我再回到你身边，确认一切安全的时候，才会再想起来。”林浔亲了亲东君的头发：“但还是喜欢你，下意识里喜欢你，你就成了我的男神。”</p>
却听东君道：“你离开的那两年，我做了不好的事情。”</p>
“嗯？”林浔问：“什么事情。”</p>
“我派人看着你，虽然不会对你的生活造成影响。”东君道：“他们会告诉我你在哪里，在干什么。你每一次外出都有人跟着，因为我不能接受失去你的消息。”</p>
林浔抚着东君的头发，一时没有想好该说什么。</p>
东君声音微哑，继续道：“不过，就是因为这个，你出事以后，才能第一时间救下了你，从出事到接入果壳，时间很短，最大程度保证了你的意识完整。但我监视你是事实，对不起。”</p>
林浔笑。</p>
他说：“宝贝……我有话想对你说。”</p>
他等着东君的回答。</p>
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p>
“男神？”他问。</p>
没有回答。</p>
“宝贝？”</p>
还是没有回答。</p>
林浔把他肩膀掰过来，瞬间一个激灵，心脏停跳：“医生！”</p>
“睡着了。”医生懒洋洋倚着仪器，道：“你睡了一个月，你男人一个月没睡觉，能比么。把人放平，让他睡会。”</p>
林浔抱着他，小心翼翼脱了他的外套和鞋子，在床上放平，盖好被子，自己抱着另一个枕头，就看着。</p>
看着看着，忍不住试探地伸出手，去碰他眼下那抹淡淡的青，手指沿着高挺的鼻梁向下，又转向旁边，抚触他整张脸的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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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瘦了，也憔悴，只是整张脸的骨相太好，什么样子都撑得起来，显得轮廓更加深刻又锋利，五官鲜明而浓墨重彩，即使闭着眼，侵略性也呼之欲出，危险又漂亮到了触目惊心的地步。</p>
肤色苍白了很多，林浔知道这是连轴转整整一个月的结果。别人看不出来，只有他感觉得到。他俯下身亲他额头，还没亲够，气密门又打开，略显沉重的脚步声踏过来，林浔抬头，见一个略显肥胖的格子衬衫程序员。</p>
王安全。</p>
王。安。全。</p>
王安全开口就是一句：“你**——”</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