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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于他梦中仍是那么一身广袖翩然的青色长袍，长发未束如少年时，就那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对他微微笑着。他走上前一步，那人便退后一步，追得紧了，便被风吹起来了似的急速后退。</p>
赫连翊急了，忽然明白何为咫尺天涯，好似触手可及，又永远无法抵达，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带着那么一副轻描淡写、若有若无的笑意飘然远去，心中大恸，忍不住大声一声：“北渊！”</p>
随即脚下一空，如堕深渊，这才自午夜醒转。赫连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竟惊觉湿意。</p>
守夜的于葵正偷偷打盹，被他惊醒，忙过来道：“太子殿下被梦魇着了？”</p>
赫连翊“嗯”了一声，自床上坐起来。</p>
那声“北渊”，于葵听得真真的，心里忐忑，不敢言声，只在一边默默地侍立着。</p>
赫连翊便突然待不住了，也许是梦里那种悲怆的悸动太过真实，叫他更迫切地想念看得见摸得着的景七，便起身道：“更衣，孤要出宫。”</p>
于葵一怔，试探地说道：“殿下……这才刚过四更。”</p>
赫连翊顿了顿，仍是道：“孤要出宫。”</p>
于葵无法，只得伺候着他更衣，谁知才将赫连翊的腰带系好，寝殿外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p>
“太子殿下，八百里加急！”</p>
千里之外，整个西北的天空，都已经教战火燃起来了。</p>
那一夜星月隐于云后，天空压得极低，隐隐的有风雷闪动，这些日子一直都好像憋着一场大雨似的，然而几日过去，却仍旧是闷热，不见一点雨星，晚上阴沉一宿，打几个雷，第二天白天定然来一阵风，再将那云彩吹走。</p>
四周群山环绕，不知其止其终。大庆官兵已经和瓦格剌族人在此对峙了大半个月，离京时的斗气早已再衰三竭，所有人都疲惫不堪。</p>
粮草大营守夜的老兵抹了把汗，低低地咒骂了一声这鬼天气。忽然，远处响起一声闷雷，仿佛在天边似的，轰隆隆的，他没能瞧见那微弱的闪电光。而雷声，掩盖了一个重物倒地的动静。</p>
老兵没能听见，继续兢兢业业地巡查着。</p>
他转了个圈，却正好和一个衣冠有些不整的大庆官兵打了个照面，那人见了老兵微微一怔，主动打招呼笑道：“起夜的。”</p>
老兵点点头，没吱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对劲，起夜？起夜怎么起到这里了？他停下来，叫住那人，问道：“你是哪个营的？”</p>
那人脚步一顿，陪着笑道：“是骑兵营王都尉的手下。”</p>
老兵举起手上巡夜的微末灯火，仔细地在他脸上照了一下，狐疑地道：“王都尉的手下？我是受了刀伤才转过来的，之前也是骑兵营的，怎么……见你眼生？”</p>
那人笑容僵住了，低声道：“老哥离了骑兵营可有些日子了吧？我是新调进去的。”</p>
老兵这才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问道：“你叫什么？”</p>
那人一怔，眼睛在老兵身后扫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道：“我叫……”</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