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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水轩之中，所有人都包扎疗伤，各自休息。</p>
这次损失算是大的，死伤者居多，虽然段烨霖给予了不少抚恤，可到底还是人命关天。</p>
这一觉睡醒，段烨霖觉得手有点重，偏头一看，许杭靠在床边睡熟了，头压着他的胳膊。</p>
他的侧脸很安逸，眉间隐隐有点皱，段烨霖伸手想替他抚平，还没接触到就已经收手了。</p>
少棠。</p>
他总是记得，那年绮园芍药，他是怎么撞上这个惊艳于世的少年，怎么与他纠缠。现在想想，初见之时他就是粉墨装扮，四年之久，他也不曾抹掉自己的粉墨。</p>
他以为早就已经带了许杭出戏，其实，他和许杭都还是戏中之人也未可知。</p>
只是可惜唱了这么久，他都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本子。</p>
许杭闷闷发出一点声音，然后眉头皱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段烨霖的视线，然后直起身子，嗓音有点喑哑：「饿了么？」</p>
他微微捶着自己的肩膀，坐着睡觉让他腰酸背痛，微微有些不适。</p>
段烨霖摇摇头，轻笑了一下，一把抓住许杭的手，然后把他往自己身上带，许杭一醒来自然没有防备，直往他身上扑，撞在他的胸膛上。</p>
「你…」许杭不敢乱动，便摆出大夫的威严道，「小心伤口。」</p>
「没事，你很轻。」</p>
两人不说话，这么躺了一小会儿。</p>
「少棠，你有想过离开我吗？」段烨霖摸着许杭的头发。</p>
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许杭被他问得有点懵，或许昨晚的惊险让段烨霖心里起了一些变化，他开始患得患失了起来。</p>
许杭听着他比平日快一些的心跳，眼眸往下垂：「想。」</p>
段烨霖的心漏了一拍。</p>
「刚到小铜关的时候，确实天天想着。」</p>
一种说不清楚的情愫在两个人之间萦绕，段烨霖顺着许杭的胳膊，摸到他的手背：「从前上战场的时候，没有牵挂，想着死了便是死了，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的。可是昨晚，我是真的有点畏惧了，我怕我死了，你会难过，又怕我死了，你并不会难过。」</p>
若真的比起来，他或许更怕后者。</p>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命长着呢。」许杭压低声音道。</p>
被骂是祸害的段烨霖笑得胸膛一颤一颤的，又把许杭扶起来：「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被你给救了。一直以来，我很习惯保护你，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落到被你救的地步。」</p>
许杭嘴角勾了一下：「怎么，不甘心？」</p>
「不，是很开心。」段烨霖开始和许杭说心里话，「你不知道，你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你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恨不得杀了我，那个时候，你看我一眼，我的心就像是被挖了一块肉。」</p>
回首往事，段烨霖觉得有些感慨，他拍拍许杭：「少棠，经此一事，我们也算是‘死生契阔，与子成说’了，从今以后，我们可以再无隐瞒，坦诚地过下去吗？」</p>
灼热的体温带着热烈的期待从段烨霖的掌心源源不断传送到许杭的身上，那温暖，令人心弦触动。</p>
许杭低着头：「我……」</p>
坦诚。</p>
做不到的吧。</p>
许杭顿时觉得那手有些滚烫，立刻抽了回来。</p>
「我的手需要换药了，我先出去，待会儿替你看着药。」</p>
走出房门的许杭没有注意到段烨霖眼眸子里渐渐浮上的失望，恰如流星落入泥潭，光芒吞噬。</p>
屋外是一整排的药罐子，所有伤兵都在这里安置。</p>
许杭没想过最终会变成这样的结局，到底上海滩不是贺州城，这次他太心急了些。</p>
自己也挂了点彩，许杭看着自己的手掌心，皮肉翻出来，至少得大半个月养，那手微微有些颤抖，经脉连着到胳膊以上的地方，一抽一抽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