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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昊眼神在两人间穿梭，最后停滞在陈婉身上。眼中由惊疑到激怒到愤懑，然后所有的渐渐淡去，如同火焰熄灭仅剩灰烬。“一定要这样？”他无法遏制颤抖，连话音也是断续的。</p>
她心中哀痛，强笑说：“不好吗？我恨你入骨，这下你恨我入骨。我们两个扯平了，也能顺理成章分手了。”</p>
他闻言晃了晃，只有叫她名字的力气：“陈婉——”</p>
“别说了，陈婉，别胡说了，好多人在看呢。我们回家再说。”何心眉在后面发狂一般拉扯她的衣袖，陈婉一把甩开，定定看住他：“这回能彻底分手了？”</p>
他一直不出声，所有围观的人，远处伫足的人，视若无睹。眼中只有这个眼神怨毒的人影，象回到几年前某个同处医院的夜晚，她也是这般看着他，同样的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的眼神。“说错了话误会你，只是小事，我们可以慢慢谈。何必，何必要做这么绝？还是你一直恨着我？”与其说是疑问，倒不如说是对自己的回答。</p>
“你才知道？我以为那些已经淡化了遗忘了。你行、你狠，你对我好，好到我守不住自己心的时候你顺手接过去扔地上踩几脚。”再说这些完全无意义，“不做绝我们断不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走，走的远远的，我们老死不相往来。”</p>
“陈婉，”他一脸哀绝，怅然注视她良久。“我们还有三年的约定。”</p>
“三年。还差两三个月而已，你还能做什么？继续用强？继续用老二来要挟我？继续让你妈一遍遍来和我说我家境卑**人品低下，只会利用她的宝贝疙瘩，攀高枝作凤凰？别忘记你自己发的誓，众叛亲离，潦倒沦落一生。”</p>
“陈婉。”那一晚相似的寒意，象地狱里的寒意，密密的生长的藤蔓般蔓延全身。“我落魄潦倒我心甘情愿。猫儿，”他费足所有力气才能开声说话，语声粗嘎得不似自己，“我情愿众叛亲离，潦倒一生，只要有你在旁边。我情愿。”</p>
她几乎要心软，泪水无声从他眼中淌下来时几乎要心软，面对骄纵的狂傲的恣情狷介的如今低下头，期期艾艾地哀求的他几乎要心软。</p>
“那孩子呢？你不恨我？”她示威一般扬扬手中的化验单缴费单，竭力做出残忍的笑。</p>
他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涌泉般滑下，“我们还有机会。”</p>
陈婉咬紧下唇，直到尝到一丝血腥。胃里翻江倒海的，恨不能立时将被痛绞的五脏六腑全部呕出来。她僵硬地站着，僵硬地说：“没机会。从你打心眼里看不起我的时候，从你也相信我在利用你的时候你已经没资格做我孩子的父亲。回去也记得和你妈说，我没资格做她孙子的母亲，如她的愿了。”</p>
围观的私语，逐渐放大，在脑中嗡嗡轰鸣，然后模糊、消失，只剩她冷寂的声音。心底有个声音不停重复说搞砸了，他不停点头向那个声音承认，他搞砸了一切。</p>
“陈婉。”</p>
“放我一条生路好不好？”</p>
放了她……那他呢？有一种东西是你必须仰望的，象悬在苍穹天阙，只能远观。可他凭着狂热的爱强摘下来，因为知道是自己妄取的，益发用尽呵护，小心谨慎，结果仍有疏漏。</p>
他一步步后退，步履漂浮，眼中只有渐小的人影，最后消失不见。</p>
宁小雅出来时，神色委顿，面白如纸。**性未过，意识还有些模糊。见两人眼神呆滞，她强颜欢笑说：“别都哭丧个脸，这不没事了吗？”</p>
何心眉抹抹脸，带着鼻音说：“没事，大家都没事。”说着看一眼发怔的陈婉，悄声问说：“会不会太残忍了点？”</p>
陈婉哦了一声抬头，眼神迷惘，接着明白了何心眉说了什么，扯扯嘴角轻声说：“心眉，你知道吗？受一次伤，心口痛一回，痛完了心就会硬一点。这样一点一点一点，心会越来越硬，最后就变成铁石心肠。所以有人说，不愿意对人残忍，就唯有对自己残忍；不愿对自己残忍，就要舍得对人残忍。可我觉得，对人残忍和对自己残忍是一样的。”</p>
她说完怔怔望向他离开的位置，耳际隐约是小雅的嚎啕。</p>
一次次硬起来的心，再也无法柔软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