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丽人三-五 (第2/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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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月底了。</p>
沈公馆的舞会就在三天后，阿嫣忙着试衣服、换发型、试妆容，等到舞会前一天，意外收到唐家的来信。</p>
唐子明突然良心发现，想起还有个手足兄弟流落在外，催促前妻把人交还回来。</p>
阿嫣记得，好久前就嘱咐过何妈，将小叔子带回唐家，那孩子年纪虽小，气性却大，总留在身边也不方便。</p>
收到信，她没多想，只当何妈年纪大，忘记了，又特地跟何妈说了声。</p>
晚上，有人敲了两下门。</p>
阿嫣摘掉珍珠耳坠，没抬头：“进来。”</p>
门开了。</p>
半天没声响。</p>
阿嫣回过头，看见唐子睿一瘸一拐的进来，视线下移，他的脚踝受伤了，肿胀不说，伤口血淋淋的，触目惊心。</p>
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这伤不是摔的，而是用石头对准了位置砸出来的。</p>
唐子睿拖着伤残的脚，慢吞吞靠近，淡淡道：“我摔伤了骨头，必须卧床养个一年半载，不能回去唐家。”</p>
阿嫣挑眉：“伤筋动骨也才一百天。”</p>
唐子睿低着头，看着他的鞋尖，似乎在想，怎的没下手再狠一点。</p>
阿嫣又戴上一副红宝石耳环，对着镜子照了照，微微扬起下巴，让那赤红色的珠玉轻轻晃动，衬着白玉初雪般的肤色，美艳动人。</p>
过了片刻，她转身，盯着唐子睿。</p>
“唐家不好吗？”</p>
“我不想回去。”</p>
“我有自己的事情，不会像从前那样，跟前跟后的伺候你，唐家有很多佣人，你在那里过的会更好。”</p>
唐子睿抬眸：“我不要你照顾我，我可以照顾你！”</p>
阿嫣轻笑，对于小小男子汉的承诺，表现的并不十分在意：“我喜欢独来独往，不用人照顾。而你……小少爷，你在给我添麻烦。”</p>
唐子睿沉默。</p>
阿嫣站起来，走到他跟前，蹲下来平视他的眼睛：“你不想回去，大可以跟你大哥讲清楚，他同意了，不再烦我，我也可以收留你。可你呢？你选择**，用这种幼稚的方式耍赖，造成的后果，就是我得跟你麻烦的哥哥解释，为什么你会受伤……在我这里受伤。”</p>
唐子睿一怔，神色暗淡。</p>
阿嫣说：“回房，我打电话叫方医生过来，没事躺着别动。”</p>
唐子睿看着她转回去，又对着镜子里的脸欣赏起来。突然，不知出于怎样的冲动，他脱口而出：“总有一天，我会长大。”</p>
阿嫣从镜子里看他，头也不回：“与我无关。”</p>
唐子睿咬紧牙，眉眼间染上沉郁之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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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给唐子明打了电话，简单说明唐子睿的情况，没等对方作出回答，直接挂了。后来唐子明打回来，便成了何妈罗里吧嗦的解释个没完，轮到他受不了老妈子没营养的唠叨，挂电话。</p>
晚上就是舞会。</p>
阿嫣盘起烫好的长发，换上烟紫色的旗袍，手指抚过肩膀上的碎花缠枝刺绣，半短的袖子，然后停在自己的肌肤上。</p>
换上这件衣裳，披着貂皮坎肩，雍容又妩媚。</p>
然而，无端端的，眉眼却生出哀婉缠绵之意，透过精致的妆容，艳丽的红唇，妖娆的身段……依旧无法遮掩的哀怨，与这优雅的旗袍，已然融于一体。</p>
繁华落尽，花开荼蘼。</p>
正如这个时代，纸醉金迷的背后，只剩荒凉的真实。</p>
一寸山河一寸血，人命如草芥。</p>
过了六点，卫敏芝准时来了，见到准备出门的阿嫣，惊艳不已，半天没合上嘴，最后喃喃说了句：“你这样子……就算唐子明今天在，看见你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p>
阿嫣笑笑，挽起嫂嫂的手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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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开到沈公馆附近，沿路已经停了两排汽车。</p>
沈二爷黑道白道通吃。</p>
曾有人声称，在上海这个地方，搬出他的名号，就没有摆不平的事情，这样的人物举办的聚会，出入的自然非富即贵，不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就是受人尊重的社会名流。</p>
沈景年依旧穿着略显朴素的长衫，站在满堂花枝招展的女客，和精心装扮的男客中间，有些不起眼。</p>
他本是没空一个个招待客人的，说来也巧，卫敏芝带着阿嫣进去时，沈景年刚好和一名法国领事馆的人说完话，刚回头，认出卫敏芝，便打了声招呼：“张太太，好久不见，张先生没有一起来吗？”</p>
卫敏芝带着歉意道：“他约了人谈生意，赶不过来了。”</p>
沈景年点头，微笑：“原来是这样。”目光不经意的扫过阿嫣，问道：“这位小姐是……？”</p>
卫敏芝说：“这是我的小姑子——”</p>
话没说完，却听阿嫣忽然开口：“沈先生好气量，不仅有**之美的心，还有容人的度量，真是难得。”对着沈景年探究的眼神，笑了笑，指向另一个方向：“那是我的前夫唐子明，旁边是您的前未婚妻，乔秋露。”</p>
沈景年意识到对方的身份，语气如常，没有太大波动：“张小姐，你好。”</p>
阿嫣笑了笑，打量了他一眼，答道：“沈先生，你好。”</p>
卫敏芝头疼起来。</p>
怎么都没想到，沈景年竟然会邀请乔秋露和唐子明，毕竟再怎么说，乔秋露要求解除婚约，多少下了他的面子，可堂堂沈二爷不仅成全了这对野鸳鸯，还不计前嫌地将人请来了家里……这下子，倒是不好收场了。</p>
她对沈景年歉然道：“沈先生，失陪，我们——”</p>
阿嫣一直盯着大厅的对面，富丽堂皇的琉璃灯下，那众星捧月站在人群中间的高大青年，无疑是全场最引人注目的存在。</p>
他说着话，旁人只管听，时而鼓掌，时而附和，乔秋露笑盈盈地站在一边，看向他的时候，眼神充满爱意。</p>
阿嫣看着他，不禁也笑了起来，截断卫敏芝的话：“嫂嫂，这么好的舞会，我不走，我还要请唐先生跳舞。”</p>
卫敏芝目光严厉，压低声音道：“这是沈公馆，你别胡闹！”</p>
“不闹。”阿嫣说了声，抬眸轻轻扫过沈景年，说：“沈先生也请放心，我不会扫了大家的兴致，更不会闹你的场子，我没这么不识抬举。”</p>
沈景年只说：“玩的开心。”</p>
阿嫣冲着他点了点头，甩脱卫敏芝，径直向高谈阔论的青年走了过去。</p>
唐子明发表完一篇**演讲，忽听身后有人叫他：“唐先生。”</p>
他转身，见是一名娇滴滴的小姐，眉眼有些熟悉，一时间却想不出是谁，下意识问道：“请问你是……？”</p>
阿嫣低头，笑了出声。</p>
这一垂眸一笑，唐子明认出来了，顿时很有些尴尬，又觉得惊奇，可身边都是志趣相投的朋友，秋露也在，不好当场发作，只能沉声质问：“你来干什么？”</p>
阿嫣说：“想请你跳一支舞……不，半支舞就足够，我对你只有这点耐心。”</p>
唐子明皱眉，低声道：“快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哥哥怎的不管管你？这里是沈公馆！”</p>
周围有人打趣道：“子明，你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美丽的小姐？秋露会吃醋的！”</p>
乔秋露咯咯笑了两声，红着脸道：“我才不会呢！”又对唐子明说：“子明，你怎么不介绍给我们认识？”</p>
唐子明更为尴尬。</p>
阿嫣懒得理他，转向乔秋露：“乔小姐，我借唐先生跳半支舞，可以吗？”</p>
乔秋露说：“当然可以。”</p>
她看看唐子明的神色，心里有些异样，却没有出声。</p>
舞池中。</p>
阿嫣感觉到男人身体僵硬，也不多言，鞋跟往他脚上猛踩了一下。</p>
唐子明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瞪着她。</p>
“活过来了？”阿嫣笑睨着他，小手随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我知道你有话，你先说，说完换我。”</p>
唐子明看着面前的女人。</p>
这个人，长了一张和他前妻一样的脸，可除了相似的五官和身形，没一点相同，张嫣是块不开窍的榆木疙瘩，这人……却像燃烧的火，又像柔软的水。</p>
唐子明脸上的肌肉紧绷，放低声音道：“谁让你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你不在家里照顾子睿——”</p>
阿嫣淡淡道：“我早说了送他回你那里，是他自己不肯。”</p>
唐子明问：“为什么？”</p>
阿嫣瞥了他一眼，奇怪道：“我怎知道？”唇角挂着一点笑，徐徐道：“说不定，像你一样，注定是个多情的性子，看见漂亮女郎就迈不动腿？”</p>
唐子明怒道：“胡说八道！我心里只有秋露，何时对着她迈不动腿了？”</p>
阿嫣敛起笑意，平淡道：“我指的是现在。我不喜欢抱着木桩跳舞，你认真点，不然我又要踩你了。”</p>
“你——！”唐子明气的够呛，深呼吸几次，才又开口：“你……哼！无知妇人，我不与你一般见识。”</p>
阿嫣低笑一声，盯着他气的涨红的脸瞧，慢声道：“你亲口叫我在外面抛头露面的，怎么不认了？”见他想说话，便抬手轻轻捂住他的嘴，柔声道：“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每个字都记在心上呢。子明，你说的太对了，爱情诚可贵，我要勇敢的追求爱情。”</p>
唐子明胸口有点闷。</p>
他只当又是被这女人气的发闷，没好声气道：“那跟你来这里有什么关系？”</p>
“这满屋子都是饥渴的男人，随手抓一个，别说谈情说爱，只要我想，让他跪着任我打骂都成。”阿嫣的语调平直淡漠，末了叹息一声：“当然，我是不想的，顶多叫他学我的鹦鹉，称赞我有多美。”</p>
唐子明气黑了脸：“……不知所谓。”</p>
“唐先生。”</p>
阿嫣唤他，忽然停下舞步，放在他肩上的手垂下来，看着他的眼睛道：“你要作好准备……以后，我不止会抛头露面，还会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万众瞩目，你的耳目所及之处，会看见我的名字，你的朋友会谈论我，会因我争风吃醋。换句话说，你想不关注我，除非挖了你的眼睛，割掉你的耳朵，成为活死人。”</p>
唐子明愣住了。</p>
阿嫣不再看他，转身往回走，叹了口气。</p>
“早说了，对你只有半支舞的耐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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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离开舞池，从来往的侍者手里取一杯酒，慢慢品尝。</p>
卫敏芝疾步走过来：“你都跟唐子明说了什么？怎么他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失魂落魄的？”</p>
阿嫣纠正：“见到鬼，只会吓得魂飞魄散。见了狐狸精，才会失魂落魄。”</p>
卫敏芝说：“我不跟你胡扯，阿嫣，回去吧，这里是沈景年的地方，你刚才去找唐子明，我一颗心都提到嗓子里了。”</p>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阿嫣扫视一圈四周，视线停留在某个位置，看着那个永远带着云淡风轻笑意的男人：“……沈景年。”</p>
卫敏芝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神色略显紧张：“你知道就好。别看沈二爷总是和颜悦色的，看着好说话，其实是个一等一的狠角色。”</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