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丽人十二-十四 (第1/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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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乐门的夜总是喧嚣热闹。</p>
舞台上歌舞升平, 唱尽繁华。</p>
台下的男女纵情跳舞、调笑，眉眼都是溢出的情。</p>
远方的乱世风雨，离这里太远，反而使人生出醉生梦死的冲动, 挥霍着所有的热情和疯狂。</p>
楼上很安静。</p>
几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守在走廊尽头，隔断休息室和外界的接触。</p>
沈景年倚在栏杆边，微暗的灯光模糊了他的容颜。</p>
他说，不如试试。</p>
阿嫣抿唇笑了笑, 盯着他看, 语气略带调侃：“沈先生，我记得你说过, 叫我不要自视过高。”</p>
甜而轻软的嗓音。</p>
如果不是唇角勾起的那点坏笑, 几乎就像撒娇。</p>
沈景年双手负在身后，挑了挑眉：“一定要算旧账吗？”</p>
阿嫣没答话, 又说：“我还记得，我的那份合同，你给烧了。”</p>
沈景年抬起手, 修长的手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张小姐，你的记性真好。”</p>
阿嫣低笑, 走近他, 双手放在他手臂上, 柔声道：“一般来说, 女人对于身后的追求者, 有喜欢的，也有讨厌的。我不一样，只要不太粘人，对于想取悦我的男人，我都愿意怀着最真诚的善意……拭目以待。”</p>
沈景年听她一本正经说着这样荒诞的话，摇头笑了笑。</p>
阿嫣的目光绕着他转了一圈，似真似假问道：“不如，我给你一点提示？”</p>
沈景年摇头：“不用。”</p>
阿嫣不相信，又问：“真的不用？”</p>
沈景年微笑，忽然倾身向前，彼此离的如此近，视线相撞，气息交缠：“不会让你失望，安心。”</p>
薄唇一张一翕之间，轻轻扫过她的。</p>
阿嫣说：“……但愿。”</p>
沈景年又是一笑，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算作告别，转身离开。</p>
阿嫣突然开口：“沈先生，这算是救命恩人的福利？我还是那句话，不卖心，不卖感情的。”</p>
沈景年站住，回头：“是，也不是。”</p>
阿嫣蹙眉：“我不喜欢跟人猜谜，也不喜欢绕口令，有话直说。”</p>
沈景年沉默了会，平静道：“从前沈某一介将死之人，有太多顾虑，有些事不方便出手，有些人……”他停顿片刻，才道：“……不想强求。”往回走了几步，停在女人前面，抬手拂去她脸侧的一缕黑发，别到耳后：“你想要的，我会给。至于我想要的……”</p>
阿嫣看着他，等待他的下一句话。</p>
沈景年笑笑，声音柔和：“你看着给。”</p>
阿嫣便笑了出声，摇摇头，扬起一手走开：“那我真的很期待了，沈先生。”</p>
*</p>
百乐门最近的大新闻，毫无疑问，正是沈二爷为讨佳人欢心，豪掷千金买词买画，有能者皆可参与。</p>
一时间，不止是上海，就连邻近的几个省，乃至于远在北平的文人墨客，也有闻讯日夜兼程赶来的。</p>
从古至今，文人浪迹烟花场所，都是一件风雅事，和寻常嫖客不同，更何况这次不仅能亲近芳华绝代的丽人，还能得到巨额报偿，**才不来。</p>
夜晚，华灯初上，百乐门总会出现一大奇景。</p>
红遍上海滩的阿嫣小姐在台上唱歌，台下离舞台最近的地方，全是拿着画板，拿着纸笔的知识分子，埋头创作，等阿嫣唱完了下来，有灵感如泉涌，手速又快的人，已经拿着作品凑上去了。</p>
阿嫣很高兴，可谓心花怒放。</p>
暴君和尚俏书生，本来就是狐狸精的首选。</p>
其中，暴君是可以利用的，和尚是可以戏弄的，而书生……则是那风花和雪月，那流传在话本万古传颂的凄美故事。</p>
多么令人向往。</p>
阿嫣听着那些华美的词句，从各种角度形容自己的美貌，洋洋洒洒一长篇，辞藻要多华丽有多华丽，还不带重样的，只觉得这世界真的太过美好，百乐门真是一块风水宝地，连带着它的幕后老板沈先生也顺眼多了。</p>
只是，每次喜悦过度，想多亲近亲近那些可爱的文人墨客，摸摸小手，掐掐小脸，再多给他们一些喷薄欲出的灵感……身旁总会响起齐正冷冰冰的声音。</p>
“阿嫣小姐，二爷说了，高兴归高兴，别乱动手动脚。”</p>
扫兴。</p>
没关系，阿嫣捧着她的书画，小心翼翼地收藏好，再三提醒自己，离开的时候，一定不能忘记带走。</p>
就这么过了好些日子，有一天，阿嫣又被叫到楼上沈景年的房间。</p>
天气有些冷，沈景年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脖子上围着白色的围巾，坐在单人沙发上看书，听见开门的声音，抬了下头：“来了？”</p>
阿嫣容光焕发，走到他身边，侧坐在扶手上：“沈先生，你真是个大好人。”</p>
沈景年不以为然：“是么。”</p>
阿嫣眼里是不加掩饰的志得意满，对他自然格外亲近：“你挑个地方呀……反正唐子明那边还早，来，你随便选个地点，我们快活快活。”</p>
沈景年说：“地点有了。”</p>
阿嫣问：“在哪里？”</p>
沈景年放下手里的书，摘掉眼镜：“后天，我家里举办舞会，你当我的舞伴，陪我接待客人。”</p>
阿嫣看着他：“又是舞会？你这么喜欢跳舞啊？”</p>
沈景年回答：“有几笔生意要谈，那几个洋人喜欢跳舞，等他们高兴了，好谈话。”</p>
阿嫣了然，点点头：“可以。”想起刚才一名书卷气极浓的青年，**朗诵的赞美篇章，不禁又眉开眼笑，对男人甜腻腻道：“沈先生，别说陪你出面，就算你要我去哄那几个洋人，我也是乐意的不得了呢！对了，那些洋人文化好吗？虽然我不太懂外国语言，不过我可以让人翻译啊！等他们给我写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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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景年神色一沉。</p>
阿嫣知道刚才得意过头，嘴上没把门，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出口了，便轻哼了一声，不再多言。</p>
沈景年说：“坐过来。”</p>
阿嫣很知趣地坐到他腿上，亲昵地搂住他的后颈，笑盈盈道：“沈先生，你这个人又聪明，又知趣，真好……如果不是为人太含蓄，不会陪我玩爱的小游戏，你一定能超越我的上个床伴，成为我最喜欢的露水情人。”</p>
沈景年笑了一下，神情平淡，依旧那么含蓄内敛，问道：“你有过很多情人吗？”</p>
“当然，说出来吓死你。”阿嫣对他飞了个媚眼，假正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怎么，得了不治之症，清心寡欲好多年，对你自己没信心，怕了？”</p>
沈景年叹息：“张小姐。”</p>
阿嫣问他：“怎么？”</p>
沈景年说：“你高兴的时候，总这么嚣张的吗？”</p>
阿嫣笑：“我高不高兴都嚣张……”停顿一下，皱了皱眉：“算了，你说的对，最近放飞过头了，不是好事。”</p>
沈景年轻笑两声，不怎么在意，又道：“后天我去接你。”</p>
“好。”</p>
*</p>
舞会那天，阿嫣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身上喷了香水，走到楼下，就听到鹦鹉又在叫：“漂亮！美丽！沉鱼落雁——”</p>
阿嫣笑了起来：“乖宝贝，可惜你只能学简单的，我真恨不得请一位先生，天天教你说话呢。”</p>
鹦鹉又叫：“云想衣裳花想容！”</p>
阿嫣说：“对，我天天想美颜盛世。”</p>
何妈在旁边干活，听见了一人一鸟匪夷所思的对话，直叹气：“小姐，老爷太太还在世的话，见了你这样子，不知会有多伤心哟！整天不是唱歌，就是跟人跳舞，那个沈二爷一看就是风月老手，能靠得住吗？还是得找个老实人的。”</p>
阿嫣说：“我这样子，找个老实人，不是坑人家吗？我就爱跟风月老手玩，比比谁更没良心。”</p>
何妈摇摇头，嘴里念念有词：“造孽，造孽啊！”</p>
阿嫣戴上珍珠耳环，转过身，看见唐子睿站在门边，说：“你回来的晚了，何妈在厨房里留了饭菜，你去热一热，自己吃——”</p>
唐子睿目光微变：“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p>
阿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耸耸肩：“随便你。”</p>
门外，汽车喇叭响了两下。</p>
阿嫣穿上银色的高跟鞋，拂了拂长发，站起来，想要出去。</p>
唐子睿忽然往门前一站。</p>
阿嫣看了他一会，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我呢，喜欢跳舞，喜欢唱歌，喜欢各种各样有趣的男人……却不跟小孩子玩。”</p>
说着，推开他，径直走了出去。</p>
唐子睿追到门口：“我不会一辈子都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三了。”</p>
阿嫣看了看他：“哦。”</p>
齐正下车开门，阿嫣坐了进去。</p>
汽车开动，轮胎扬起尘烟，暮色中渐渐远去。</p>
唐子睿捏紧拳头，站了好久好久，才进门。</p>
*</p>
车里，沈景年从前面的后视镜里，看到少年小小的身影，不动声色的问：“他是唐子明的弟弟？”</p>
阿嫣正对着一面小镜子看，心不在焉：“是。”</p>
“几岁了？”</p>
“十三。”</p>
沈景年静默一会，开口：“不小了。”</p>
阿嫣侧眸看了他一眼，笑道：“看不出来，你和他倒是有共同语言，不如你停车下去，陪他聊聊人生？”</p>
沈景年声音温和：“我找他谈话，你能放心？”</p>
阿嫣佯装恍然大悟：“我都忘记了，二爷手上冤魂无数，杀过人放过火，确实不适合教育小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