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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卿抚着快要垂地的长发,对她道:“随便绾个髻吧。”</p>
“可是,簪子断了。”引章拿着断成数截的紫玉簪,小声道。</p>
云卿微微皱眉,正愁着该如何是好,就见眼前递来一支白玉凤簪。她对上夜景阑噙笑的凤眸,接过那簪子一瞧。雕工精细,钗头的凤嘴里衔着一颗七彩宝珠,煞是别致。</p>
这簪子谁的?她心中微微不悦。</p>
宋老头拿着茶壶走来,看见她手中的凤簪,先是一愣,随即狂喜。他退后两步,向云卿行了个大礼。</p>
“您这是怎么了?”她不解地问。</p>
宋老头刚要张嘴,见自家少主警告的眼神,便将话生生咽下。他老目一转,看向有些碍眼的引章,道:“方才见姑娘对大船很是好奇,不如老夫带姑娘四处走走?”</p>
引章行了个礼,“多谢老伯,不用麻烦了。”</p>
“一点儿都不麻烦,老宋我乐意得很啊。”宋老头一脸坚定,誓要为自家少主扫清障碍。</p>
“真的不用了。”</p>
宋老头一脸落寞,“看来,姑娘是记恨刚才老夫的无礼。”语调煞是可怜,“唉,老夫先下去了。”</p>
“老伯。”引章有些不忍,看向云卿,见自家小姐同意,她快步跟了上去,“劳烦老伯引路了。”</p>
“呵呵,好好,好好。”宋老头一脸欢快,将门紧紧合上。</p>
天色越发昏暗起来,江风狂放地拍打着门板,衬得屋内格外寂静。</p>
看着夜景阑直直看来的黑眸,云卿的心跳也如这随风作响的门板一般。她鼓足勇气,轻轻说道:“修远,其实你不必为了那件事而求亲。”</p>
见他凤眸微眯,看不出喜怒,云卿握紧拳头,心下一横,将憋了许久的话统统道出。</p>
“那次你虽替我疗伤,可你我之间甚是清白,你不必遵从所谓的礼教而踏入这个泥潭。修远,你应是清风一缕,遨游天地。”</p>
两人对视,她肯定,他坚持。许久,夜景阑清冷的声音传来。</p>
“那你呢?”他道。</p>
三个字直直敲入云卿的心扉,是啊,她呢?她又能怎样呢?</p>
云卿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p>
“修远,我姓韩,本名月下,自六岁那年家破人亡,就已经注定身不由己了。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哥哥,我就一定要陪他走下去。正因为知道前途有多险恶,有多艰辛,所以我才希望修远能够远离。”</p>
啪的一声,窗户被风推开。一阵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混合她眼角的泪,缓缓滑落。</p>
“修远。”眼眸深深,对他的信任战胜了一切,云卿轻声道,“我爹爹是韩柏青,前幽的振国将军。十年前的干州,我亲眼看到娘亲不堪被辱求爹爹杀死她,而后爹爹被逼上菰蒲崖,抱着**尸身坠入崖底。我和哥哥狼狈地逃回繁都,结果却被奸人所害,哥哥被押上法场,而我和家仆则在流放途中遭遇伏击。”</p>
天边,亮色渐隐,黑云翻卷,吞噬着最后一丝清明。</p>
她手指紧扣窗棱,哑哑开口道:“要不是碰到师傅,我怕是早已命赴黄泉。师傅让我在山里待十年静心,我待了,也静了。可入骨的恨意怎么也抹不去,梦里的血腥怎么也洗不尽。”</p>
窗外,乌云仿若出笼的猛虎,在天际狂奔。</p>
“直到我看到哥哥还活着,才发现原来心没有死,血依旧热。这次就算是堕入修罗道,就算是与天斗,与地斗,我也决不退让。”她回过身,看着一脸沉痛的夜景阑,道,“修远,你不必的。”</p>
轰隆一声惊雷,仿若要冲出浓云的束缚,直扑大地而来。</p>
夜景阑深沉的眸子如天边的黑云,墨色翻滚,屋内是让人害怕的静默。忽然,风卷着雨水从云卿身后呼啸而来。突至的骤雨打在她身上,是入骨的冷意。</p>
就这样吧,这样最好,云卿心底一叹。她抬起脚,刚要擦身而过,就被夜景阑迎面抱住。他眼神坚定,紧紧揽着她。</p>
“我陪你,云卿,一起走下去。”</p>
轰隆,雷声响彻天地之间。</p>
韩月杀走入吏部东边的耳房,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坐在宽大的椅子里,笑笑地看着天边的那朵黑云。</p>
“三殿下。”韩月杀微微颔首,“不知殿下叫月杀来,有何事?”</p>
凌淮然指了指对面的圆凳,“韩将军,请坐。”他的举止中暗**一种张力,好似静候猎物的野兽,危险得可以。</p>
一室寂静,只听得室外轰鸣的雷声。凌淮然眼中闪烁着志在必得的自信,道:</p>
“韩将军,本侯就开门见山地说了,本侯想与将军结亲。韩将军也知道,昨日定侯的求亲已经让父王生疑,不然今日朝会上也不会一再询问你军中的情况。若你还舍不得韩小姐,将她锁在闺阁里,只会让父王觉得你是在等着那一年之期。”他倾过身,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韩将军也知道本侯对军队将士向来亲厚,本侯的母家手握着五万西北军。本侯府上又恰巧缺一个正妃,竹肃啊,强强联手可是本侯的最爱。”</p>
对视了半晌,凌淮然警告道:“若是竹肃想着老七,那本侯可要劝你三思而后行。容克洵那个老狐狸虽然说不介意女儿和他人分享正妃的地位,不过这朝中但凡是个聪明人都会知道,若是听信了他的话,那可真是与虎谋皮。就怕他利用完,将你们韩家一锅烹了。韩将军,你看呢?”</p>
空中划过一道闪电,韩月杀左颊上的伤疤被寒光映得有几分狰狞。他拱了拱手,不卑不亢道:“月杀承蒙殿下看得起,也替妹妹谢过殿下的垂青。月杀只有一个妹妹,不求她富贵荣华,只希望她这一生平安顺遂。恕月杀直言,我这个妹妹生性自由洒脱,实在不适合待在高墙里。”他抬起头,双目中流溢着不屈和坚定,“所以这件事,月杀不能答应,还望殿下恕罪。”</p>
凌淮然嘴角慢慢下沉,目光越来越冷。半晌,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好,很好,本侯明白了。”</p>
韩月杀恭敬地行了个礼,果决地转身,消失在风雨里。</p>
狂风大作,暴雨倾盆。</p>
青王凌准站在桌案前,拿着一支狼毫,手腕轻抖,一只猛虎跃然纸上。</p>
得显将门口的宫女内侍支开,抱着拂尘走到座下,“王上。”</p>
“嗯。”凌准停下毛笔,低低问道,“怎么样?”</p>
“朝会后韩将军往吏部去了。”</p>
“哦?”他挑了挑眉毛,“哼,是淮然啊。”他直起身子,望着殿外斜飞的骤雨,低声道,“孤故意在朝堂上刁难韩月杀,就是想看看这几个儿子的耐性。老三还是急躁了点儿,太沉不住气了。”</p>
笔尖渗下一滴墨,凌准低头看去,只见那滴墨正好滴在虎睛上。他了然一笑,“猛虎虽然气盛,但是若蒙住了眼睛,也是困兽一只而已。”他放下狼毫,凝思片刻,微微一笑,“摆驾墨香殿,今日孤就去成妃那里待上一天。务必要让王后和华妃都知道这个消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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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p>
七月十九,骤雨初霁。墨香殿里烟雾缥缈,弄墨斜倚在香木金丝榻上,绿云高绾,一双秋水眸似**雨恨云愁。</p>
王上,究竟想怎样呢?一连三天都歇在墨香殿里。</p>
“娘娘。”思雁从帘后闪出,低唤一声。</p>
弄墨坐起身,“怎么说?”她急急出声。</p>
思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上前耳语道:“主子说‘香饵之下,必有死鱼’,王上这是在撒网呢。”</p>
“撒网?”弄墨低声道。</p>
“主子还说这网撒得早了些,有蹊跷。要娘娘注意王上的起居是否有异常。”</p>
弄墨眉头轻拢似蹙非蹙,半晌她抬起头,低语道:“夜里王上咳嗽得厉害,可能是着了风寒,却又不准我叫太医,只是命得显进来伺候。不知这算不算是异常?”</p>
思雁听得仔细,不住点头。弄墨停了会儿,开口道:“那位还有何吩咐?”</p>
“主子说,微恙是福,病里见人心。”</p>
弄墨眉头忽地舒展,她拿下头上的四蝶金步摇,任柔顺长发披散一身,道:“思雁,请胡太医来看诊。”</p>
行似弱风静似柳,卧看瑞脑销金兽。</p>
寒雁一字断云里,老容白发叹悲秋。</p>
青王低低的叹息被淹没在凄凉的雁鸣之中。</p>
“王上。”得显轻声道。</p>
凌准拾起漂浮在积水之上的一朵玉簪,漫不经心地应道:“什么事?”</p>
“墨香殿传了太医,成妃娘娘抱恙。”</p>
凌准灰白的头发在风中飞舞,他慢慢合起手掌。“真是相似红颜别样心,暖儿啊,你若有她三分精明,又岂会过早凋零?抑或是……”他拳头越握越紧,似在发泄心中的悲痛,他摊开手掌,任玉簪飘落在微凉的空气里。“你厌倦了,才狠心离去?”</p>
得显垂下的脸庞上满是惆怅,自从那位娘娘去后,这青宫最美的宫殿已经十三年没有主人了,而王上鬓间的白发也越来越密。</p>
“得显。”青王的声音重新恢复平稳,语调略低。</p>
得显明了地贴近,静候王上的吩咐。</p>
“将饮花露拿给成妃,就说孤让她安心养病。”字字句句,浸透着凉意。</p>
得显愣了一下,“饮花露”是历代青王手中的秘药之一,不同于“醉花阴”的阴毒,喝下去也只是产生风寒入骨的病兆而已。</p>
“毕竟,病要病得彻底。”青王背手望天,嘴角微扬,“得显啊,孤夜里咳得是不是越来越厉害了?”</p>
“是……”他语带不忍。</p>
“那,除了你,还有多少人听到?”青王目流杀意。</p>
“回王上的话,值夜的宫女内侍大概都听到了。”得显低下头,心中明白这些人留不得了。</p>
“你说孤得的是什么病?”凌准眯起双眼。</p>
得显低下头,思忖了一会,恍然大悟道:“风寒,是在墨香殿染的风寒。”</p>
青王嘴角划过一个满意的弧度,忽地胸口剧烈起伏。他拿过得显递来的帕子,掩住嘴角闷哼了两声,命令道:“烧掉。”</p>
得显将黄色的丝帕打开一条缝,惊得脸色苍白。</p>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吗?</p>
他看了看青王略显凄凉的背影,偷偷地叹了口气。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际,不知道哪位能成为那只头雁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