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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庚：“还没。”</p>
沈先生便转头冲十六咆哮道：“一早起来就在那擎等着吃！不能干点活吗？去淘点米，煮几碗粥来！”</p>
沈十六一偏头，聋的恰到好处，慢吞吞地道：“啊？什么？”</p>
“我来吧，”长庚习以为常，“放什么米？”</p>
这回十六爷听见了，他长眉一扬，对沈先生道：“少支使孩子，你自己怎么不去？”</p>
沈先生这斯文人天天被他那**败家弟弟气得一脸三昧真火：“不是说好了轮流吗？男子汉大丈夫，你听不见就算了，说话还老不算话是怎么回事！”</p>
沈十六故技重施，又“听不见”了，问道：“他自己在那吠什么呢？”</p>
装得跟真的一样。</p>
长庚：“……”</p>
其实当个聋子也怪方便的。</p>
“他说……”长庚一低头，正撞上了十六戏谑的目光，一瞬间头天晚上的梦境闪回到眼前，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无动于衷。</p>
长庚的喉咙突然有点干，忙用力定了定神，面无表情道：“您老人家还是坐着吧，别一大早就费心耍赖了。”</p>
沈十六这天还没来得及喝醉，仅有的良心总算没被泡成酒糟，他笑眯眯地拉住长庚的手，借力站了起来，亲昵地拍拍少年的后脑勺，磕磕绊绊地走进厨房。</p>
他竟然真准备干活——十六爷百年难得一遇能干点人事，稀世罕见，堪比铁树开花。</p>
长庚忙跟了进去，只见他义父大摇大摆地随手抓了几把米，一股脑地扔进了锅里，然后稀里哗啦地舀水淘米，弄得水花四溅、白浪翻飞，接着，他纡尊降贵地伸出两根手指，在水里随意一搅，拿出来抖了抖水珠，宣布道：“洗完一半了，沈易，过来轮流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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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p>
沈十六一抄手从灶台上拎走了酒壶，仰头灌了一口，行云流水，精准无误。</p>
……有时候长庚怀疑，他连所谓的“瞎”也是装的。</p>
沈先生可能是服了，不再做无谓的挣扎，骂骂咧咧地用皂角洗干净手，跑进厨房，蒸上糕点，开始收拾十六扔下的烂摊子。</p>
长庚便将自己一早临的帖拿出来，一张一张地给沈先生看，沈易看完点评完，长庚就将那页纸塞进灶台里，帮着生火。</p>
“字写得挺长进，最近下了不少功夫，”沈先生道，“我看你临的是安定侯顾昀的长亭帖？”</p>
长庚：“嗯。”</p>
正在旁边游手好闲的十六闻言，蓦地扭过头来，脸上闪过异色。</p>
沈先生没抬头：“安定侯十五领兵，一战成名，十七挂帅，奉命西征，途经西凉城外，见古人遗迹，有感于前朝风物依旧、而江山已百年，提笔手书《长亭赋》，本来是写过就算，不料被身边的马屁精们偷偷留下，刻在了石碑上——要说起来，顾昀的字是当代鸿儒陌森先生一手**出来的，确有可取之处，只是写长亭帖的时候，他年纪尚幼，又是少年得志，未免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不到火候。你既然练字，放着那么多古帖不临，为什么要临今人的帖子？”</p>
长庚将临满了字的纸卷了卷，毫不吝惜地塞进了灶台里：“我听人讲过，玄鹰、玄甲、玄骑三大玄铁营，在老侯爷手中荡平了北蛮十八部落，后来传到小侯爷麾下，又使西域悍匪俯首——我也不是喜欢他的字，就是想知道，握着三大玄铁营的那只手留下的手书是个什么样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