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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子东放开了他的肩膀，良久，说不出话来。</p>
程悦理了理略显凌乱的衬衫，敛住笑容，垂下眼帘：“我去洗澡。”迈进浴室后，又轻声说道：“如果你们觉得……恶心……的话，我会……尽快……搬出去。我不会……影响到你们，请你放心。”</p>
他的声音异常干涩，似乎每一个字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时候，都受到了极大的阻力，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p>
程悦把淋浴的喷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响在耳边，震得耳膜都疼了。强烈的水流冲在身上，冲到皮肤都发红了。可是，心情还是无法平静下来。</p>
他一直很敬重江子东。江子东的年纪是班里最大的，自大一分到一个寝室以来，江子东一直是最称职的舍长，他总是以大哥的身份关心同屋的三人。起初程悦刚来北方水土不服的时候，经常拉肚子，也是江子东半夜三更起来给他找药，倒水。</p>
可如今，却把最不堪的秘密亲口对他说了出来。那一刻，江子东震惊的眼神，还有触电般放开他的动作，就如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割在他的心上。</p>
同屋里住了个同性恋，果然会让人不愉快的。以前肆无忌惮穿着短裤到处乱跑的兄弟们，也会因为同屋里有个喜欢男人的舍友，而变得尴尬和拘束起来吧。</p>
所以自己最好搬走。免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从信任变成逃避。</p>
虽然……有些舍不得他们。</p>
那天晚上，小威和阿荣很晚才回来，他们两个兴高采烈八卦着白天去外语学院联谊会见到的美女，程悦躺在床上装睡，江子东则一直沉默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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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周末，程悦刻意在床上躺到下午两点，因为他知道小威和阿荣下午要去买球拍。</p>
起床梳洗完毕后，程悦迅速收拾好行李。</p>
他拖着大大的行李箱往门外走，他很清楚江子东正在身后看着他，他甚至能感觉到江子东投在他身上的复杂的目光。</p>
程悦偷偷期待着江子东能够像往常一样，以朋友兼兄长的语气问他几句话。</p>
你去哪，以后打算怎么办，或者，仅仅是客套的挽留。</p>
可是，他没有。</p>
***</p>
太阳很烈。</p>
程悦拉着行李箱，一个人走在路上，街上来往的车辆和行人，看在眼里总有些模糊不清。程悦心想，是不是最近烦心的事多了，连视力都跟着下降。</p>
不远处有家水果店，旁边的墙壁上贴了一大片白纸，隐约可以看见上面写着出租的字样。程悦眯了眯眼睛，从那一排眼花缭乱的租房信息中，记下了几个地址。</p>
拐过这条街，汗水已经浸透了衬衣，程悦也不理会，只按手里传单上的地址找房子。</p>
还记得不久前，自己带着叶敬希找房子的时候心情是那么的愉快。那会儿想都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搬出来住。不同的是，叶敬希是喜欢独居才搬出来的，而他程悦，却是因为那样不堪的理由，狼狈的从宿舍逃出来的。</p>
程悦按传单上的地址找了过去。房子是在一个大院子里，里面很多间房都租了出去，住着各种各样的人。条件并不好，但是租金便宜，而且包水电费。有公共的浴室和厨房，对程悦来说，已经足够了。</p>
十平米的屋子，一张单人床已经占据了屋内将近一半的空间，角落里有张书桌和凳子，窗台上还有一盆长期没有浇水，快要枯萎了的月季。</p>
程悦把行李箱放在木板床上，找了把扫帚开始打扫。</p>
他从来都不怕吃苦，不管在家还是在宿舍，他都做惯了这些零碎的家务。</p>
可再苦的条件，又哪比得上心里的苦。</p>
他跟江子东这群人，同一屋檐下住了几年，情同手足。自大一分到一间宿舍以来，几人便兄弟相称，无话不谈。</p>
可如今，自己突然间变成了同性恋。连以往最信得过的江子东，都没有办法坦然接受，更何况是别人？小威和阿荣要是知道，又会怎么想？</p>
可是，程悦不后悔。</p>
他从来都是敢做敢为的人。看似性格温和，骨子里却极为倔强。</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