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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吴臣带着一个瘦削的男子回来了,那人三十不到,穿着秦军制式甲衣,头扎左髻,说明是个公士,他身材瘦削,因为激动,有些发颤,这是普通小兵得到首长召见的正常反应。</p>
短兵搜了他一遍身后,什长得以过来,隔着数步,便拜倒在地:</p>
“小人曾受君侯之惠,一别十六年,不想今日还能复见将军!”</p>
“竟是故人?”黑夫有些诧异,自己虽然长得像古天乐,但不记得跟人有十六年之约啊?</p>
“你是?”</p>
“我叫兴。”</p>
什长抬起头:“十六年前,小人曾被人诱拐骗去安陆盗墓,当时君侯是湖阳亭长,缉拿了那些贼子,救了小人!”</p>
……</p>
在墓**哭喊时,那只伸下来的手,还有那张龇着大白牙的黑脸,给年幼的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p>
“原来你就是那个被逼着去墓中取明器,被我拉上来的小男子啊,我记得那是二十一年冬天的事吧?一晃十六年过去了……”</p>
与兴聊了一会后,黑夫不由感慨,十六年来,他和当年一起抓贼的东门豹、季婴等人,身份地位发生了巨大升跃。</p>
而作为当事人的兴,这些年也经历了不少事。</p>
兴笑道:“当时本以为必死,幸有将军为小人作证,说我身高未及六尺五寸,为小男子,且是遭人诱拐胁迫,不当与那些盗贼一同论罪,于是判入隐官之中,在工坊做些活计,也顺便学了点手艺。”</p>
“后来,将军任别部司马,攻下了豫章,朝廷迁南郡人去屯田,说只要去了便可脱离赘婿、隐官等**籍。我便坐船到了南昌,成了士伍。在那得了块地,种蔗攒了点钱,还娶了妻,育有两子一女,只可惜前些年闹疫病,一子一女不在了。”</p>
声音低沉了下去,小人物有小人物的辛酸,兴的经历,是大多数南郡迁豫章的普通人的写照。</p>
生活无奈,但总得继续下去,第一次南征时,兴被点了去岭南做戍卒。好在他运气比东阳人陈婴好,跟着安圃驻守湟溪关,还在黑夫平阳山之叛时,蹭了功劳,获爵为公士。</p>
而在黑夫诈死,通过三关北上,让安圃找各县籍贯兵卒时,因为报过自己是沙羡人,兴也被塞了进来。</p>
说到这里,黑夫想到一件事,问兴道:“汝等对此番本将军举大计,是如何看待的?”</p>
兴讷讷不敢言,只重复着“谨遵将军之令”和“愿为将军赴汤蹈火”云云,黑夫可不想听这些,一拍大腿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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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重逢,岂能无酒?吴臣,取好酒来!”</p>
酒壶的塞子被取下,米酒香味四溢,兴馋得直流口水,军中苦闷,每年只能喝上几次的酒,是士卒们不多的爱好消遣。</p>
“来一盅?”</p>
黑夫亲自给兴倒了一竹筒,兴惶恐地接过,双手捧着,有些动容。</p>
一筒酒下肚,兴面色微醺,也变得敢说话了!</p>
“沙羡过去是楚国的地盘,我当时算楚人。”</p>
“后来到了安陆,入了隐官,成了秦人了。再后来到了南昌,朝廷一声令下,又奔赴岭南做戍卒,每次调令下来,吾等就只跟着都尉走,换了好些个地方,只觉得,这次也差不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