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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训练精良,忠于黑夫,且与他有同乡之谊的短兵亲卫不同,这些被加塞进来的长沙、衡山籍贯兵卒,听说将军要带着他们“举大计”时,难怪心里犯怵。</p>
“这是要造反么?”</p>
像陈平那样整日处心积虑,唯恐天下不乱的,毕竟是少数。</p>
黑夫很清楚,除去四千短兵外,整个南征军十余万人,一旦听说武忠侯活过来,还要扯起旗与朝廷为敌时,不管是衣带诏,还是什么理由,多数将士们心里难免担忧和忐忑。</p>
始皇虽没,余威震于殊俗。</p>
再说,国家兴亡,城头变幻大王旗,名正言顺?跟他们这些底层小兵,有什么关系呢?</p>
反正这么多年来,除了越来越虚的爵位,和边疆的烂地,捞不到半点利益!</p>
他们也习惯受的伤刚愈合一半,就又负上新伤。习惯了半饥不饱,习惯了用木刺挑破脚底的水泡,习惯了母亲、妻子缝补的衣裳烂成布条,习惯了在荒凉的山岗上孤独戍守,在思念家人时暗暗流泪。</p>
他们也早习惯了被欺骗,被辜负,被无视,被代表,变得木然。</p>
习惯了那些高呼口号的将军们,甚至都叫不出他们的名……</p>
所以说,将军问小兵对这次举事有何想法?</p>
重要么?反正还不是跟着你的旗帜,东奔西走,最后一无所获。</p>
这时候,有士卒取了泽边的草叶,卷起来凑到嘴边,吹起了一首不知何处的乡俚歌谣,那悠长的旋律里,似乎有无以言表的忧愁。</p>
再饮一筒后,纵然是米酒,也变得有些辣喉了,兴不再说话,只低着头回味小人物的酸甜苦辣。</p>
却听沉默许久的黑夫忽然说道:</p>
“但现在,本将军知道你的名,我知道,你叫兴。”</p>
“我也知道了你的故事,你的喜怒哀乐,这三千余人,我虽然没法一个个听,但汝等,不论籍贯如何,皆是黑夫的袍泽,是黑夫的子弟兵!”</p>
兴抬起头,朝黑夫拱手,有些激动:“是小人多言了,小人万万没想到,以我这卑**的身份,居然能与将军饮酒,真像是做梦……”</p>
“做梦?不,这不是梦。”</p>
黑夫端着酒起身,不仅对兴说,也让旁边的亲卫、杂兵,统统围过来。</p>
三千人,将黑夫围在中间,又奉命盘腿坐下,聆听他的话。</p>
“十多以前,在安陆县,酒酣之时,我曾与我的袍泽们,各言其志。”</p>
“那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县尉,却对在场众人,说了一句话。”</p>
黑夫点了当日在场的一人:“阿豹,你嗓门最大,告诉众人,乃公说了什么!”</p>
虽然已年近四旬,但东门暴虎瞪大一对牛眼睛,扯着嗓子吼起来,不亚于兕虎之嗥,声若雷霆!惊飞了一群水鸟,连泽里的鳄鱼都吓得潜回湖中。</p>
“将军说了,公侯将相,宁有种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