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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嬷嬷抱着东西，微微弯着腰，闻言有些惊讶地道：“这凌云纱百金一匹，是伯爷特地寻来孝敬您的。”</p>
祁老夫人攥着一团绯红在手掌心里揉搓了两下：“非是料子不好。”</p>
沈嬷嬷有些不明白地望着她。</p>
祁老夫人便嗤笑了声道：“凌云纱固然好，但这颜色不好。”她眉间现出了一个“川”字，语气里是诸多不痛快，“我一个老婆子，黄土埋到了脖子根，穿红戴绿的成什么样子。”</p>
就算不是正红品红，那也是红。</p>
到底是灼人眼的颜色，叫她如何穿？</p>
她一面气恼儿子孝顺不到点上，一面又不快于自己老去的事实，几恨相加，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忿忿地摔开了料子。</p>
沈嬷嬷劝慰道：“伯爷是男人，心思自然不如女人细腻，想的不周到也是有的。”</p>
祁老夫人听了却更不高兴：“这种事原是做儿媳的本分，远章是个男人不懂事，她一个女人总是懂的。可你看看，我那儿媳妇是个什么德行？疯疯癫癫的，哪有样子！说是儿媳，可何时在我跟前孝敬过？”</p>
沈嬷嬷听罢，附和了两句后轻轻叹口气道：“夫人的疯病其实也好的差不离了。”</p>
“疯病如何好？”祁老夫人不赞同，重重一拍桌子道，“她当年满嘴疯话，说什么所有人都会死，四处乱咒，连我也不放过，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好！”</p>
她说完缓了口气冷笑起来：“那姜家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竟生出这么一个疯女儿来。”言罢略微一顿，她笑意愈冷，“小五身上流着她的血，保不齐也带着她的病，这万一要是疯了，那还有什么用处。”</p>
沈嬷嬷道：“不至于，而且便是真带着病也无妨。您想想，夫人过去不也是好好的吗？她发病时，都已经二十多岁做了母亲了。五姑娘就是要犯病，想必也不会这般早。等到她嫁出去，疯不疯的，也就另说了。”</p>
祁老夫人不置可否地一点头，忽然道：“说到婚事，二娘是要送进宫的，三娘许给了永定侯世子，小五则早有婚约，剩下的小六和小七吧年纪又太小……那么，就只有个四丫头了。”</p>
“您有四姑爷的人选了？”沈嬷嬷诧异道。</p>
祁老夫人从榻上起身，信步往窗边走去。</p>
镂空的窗子，刻的九九消寒图，整八十一个梅花小窗格上头糊了轻薄剔透的纱，隐隐透着两分凉意。暑热未至，窗纱却已换了新。</p>
祁老夫人将手贴了上去，轻笑道：“你可还记得当年那位名动大昭的宣平侯？”</p>
沈嬷嬷愣了愣，斟酌着道：“老奴只听说过一些他的事。”</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