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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吧。”若生随手拿起边上的一卷书，微微敛了笑。</p>
红樱谨声应是，抬手扬袖半遮了自己的脸，小步退了出去。格窗外响声轻微，若生屏息竖耳听了听，举手托腮琢磨了起来。红樱这丫头比她还大上三岁，今年已有十五了。乳娘去世后，木犀苑里就没有进过管事妈妈，红樱最得她器重跟喜欢，大到小库房的钥匙，小到丫鬟婆子们吵嘴，都是她管着。说聪明，红樱绝对是聪明的。</p>
乳娘还在世时，总拘着若生，绞尽脑汁想要将她往名门淑媛调.教。</p>
偏若生是个坐不住的，听见她说话就觉不耐烦。</p>
后来她生病走了，若生心中倒也颇伤心。转头，红樱就来告诉她，木犀苑的管事妈妈人选已定下了。原本乳娘生着病，新的管事妈妈早该替进来的，但她一直没答应，人也就没换。而今乳娘不在了，新人换进来也是常理，然而红樱却怂恿她推了这事。</p>
那一年，红樱几岁？</p>
若生蹙了蹙眉，好像只有十三岁。</p>
不过两年前的事，而今想来却已恍若隔世。</p>
她盯着闭合的窗棂看了看，面上的笑意已尽数褪去。</p>
千重园里，云甄夫人才刚刚小憩醒来。双目仍惺忪着，她便也就没有起身，只卧在床榻上仰面看了看头顶上的帐子，上头绣着的石榴花似火一般，开得烈烈夺目。</p>
她嗤笑了声，嘟哝句：“石榴……”</p>
榴花照眼，这寓意着吉祥如意、多子多福的花纹就明晃晃地绣在她的帐子上。</p>
她没有成过亲，怎合适用这样的帐子，可她偏偏就用了。不过一顶帐子，用不用又有什么打紧。可她每每瞧见，心里还是不由得一紧。有些时候，以为自己忘了，可哪里又真的忘得掉。</p>
“终究是福薄啊……”云甄夫人叹口气翻了个身，阖上了双目。</p>
可既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p>
一如她在深夜里梦魇缠身，骇极惊醒后般，辗转反侧再也难眠，只能睁着眼到天色泛白。从十九岁开始，她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囫囵觉。一晃眼，十余年就这样过去了。她答应父亲的话，每一桩都做到了。</p>
养育教导弟弟，把持连家基业，她都做到了。</p>
她自然，也就像是当年答应父亲的那样，还活着，即便活成了行尸走肉，她到底也还活着。</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