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簇新的锦被下，靠近炕头的那一块，隆起了一小团。</p>
小小的，几要不见。</p>
苏彧凑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随后伸手轻轻落在他的额头上探了探温度。</p>
许是他手凉，落下去的那一刻只觉得掌下皮肤火烧一般的烫，但过了一瞬这滚滚的烫就又慢慢冷却了下去。他侧目往一旁的炕几上看去，上头搁了一只白瓷小碗，碗沿处还沾着几滴浓稠的药汁。</p>
碗面上却已不见丝毫热气。</p>
这药喝下去已有一会了。</p>
苏彧微微松了口气，又屏息听了听裹在锦被里的小人儿轻浅的呼吸声，遂将手从他额上抽离。谁曾想，他的手指才刚刚抬起，就被一只小而无力的手给轻轻抓住了。</p>
沿着小手看过去，入目的就是一截苍白而瘦弱伶仃的腕骨。那般细弱，似乎只要有人稍稍一用力，就会被拗断一般。</p>
“爹爹……”</p>
近乎嘤咛的声音，也同那截腕骨一般，单薄而脆弱。</p>
苏彧低着头往下看，正对上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清澈干净得不像话，黑白分明。</p>
这是孩子的眼睛。</p>
唯有还未沾染过世俗侵扰的幼童，才会露出这样纯真无邪的眼神来。</p>
“……爹爹……”</p>
他嗫嚅着，又轻轻唤了一声，抓着苏彧食指的小手也隐隐用了些力。</p>
苏彧便没有继续将手抽回来，他只是望着这双眼睛，淡然道：“永宁，我不是你爹。”</p>
可被唤作永宁的幼童，躺在被子底下，只执拗地不肯改口，又唤了一声爹。</p>
苏彧面露无奈，抬起另一只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到底不曾起身离去。</p>
他还记得，自己第一天将永宁抱回来的时候。那般小的一个人，甚至只比他在重阳谷里捡到元宝时，比元宝重上那么一两分，当真是瘦小得跟猫儿似的。可一样养大了，元宝是越来越肥，成日里活蹦乱跳，四处撒野。</p>
但永宁呢？</p>
许是因为自出娘胎时便从胎里带了寒症出来，他的身子一贯不好。</p>
吹个风就能冻着，吃口凉的东西就能吃坏肚子。</p>
到如今两岁多了，路却还不大会走，站在那一会就开始摇摇晃晃要摔跤，迈开了腿也是慢吞吞的，稍快一些就要跌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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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彧大哥的儿子因为早产，打小身子骨也不强健，却到底不曾差成这般。</p>
永宁这孩子的病，断不了根，只能靠养。</p>
可才这般丁点大的孩子，吃了那么多的药，早将胃口都给吃坏了，吃奶也呕，吃粥也吐，总是来来回回的折腾不见好。所以人瞧着总是瘦瘦小小，甚至不比旁人家刚满周岁的孩子看着壮实。</p>
但永宁说话却说得早。</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