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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四十五分。</p>
今天年级出游, 大巴车准点返校, 住校生都不上晚自习, 陆续走了。</p>
三楼往上, 空无一人。</p>
可三楼拐角处的教师办公室还亮着灯, 在静幽幽的校园里, 显得有些突兀。</p>
办公室里, 江晚晴站在戴着眼镜的男老师身后。</p>
吴老师教书有些年头了，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上次抓到几个男生偷偷抽烟, 也不过沉着脸教训一顿，此时嗓门却飙到破音的地步。</p>
“你胆子真是大！”</p>
“你厉害啊，真有本事, 当着那么多同学的面, 当着我的面，你都敢动手动脚？这还是在人前……要是没人看见, 你是不是准备犯法了？！”</p>
声音震得灯光都在抖。</p>
江晚晴从未见过他这么愤怒。</p>
墙上的钟突然发出一声轻微的响, 快七点了。</p>
她心里一沉。</p>
完了, 完了。</p>
吴老师刚才打电话通知了家长, 用不了多久, 凌昭和她的父母都会赶过来, 到时两家人一台戏的场面，只怕画美不看。</p>
“平时你上课开小差，迟到早退, 拉低班级平均分, 甚至无故旷课，老师们都看在眼里，当然，你不是我班的学生，我也不会去说你什么。可是这次，大庭广众之下啊——！”</p>
吴老师恨得咬牙切齿，数落少年的罪状。</p>
“随便非礼女同学，影响太恶劣了！其他人要是有样学样，学校成什么了？！我一定——”</p>
少年原本一直平静地听他怒斥，从始至终，面无表情，直到此刻。</p>
凌昭抬了抬眼：“不是随便。”</p>
江晚晴心底叹息。</p>
吴老师没料到他忽然开口，愣了愣：“什么？”</p>
凌昭说：“也不是非礼。”</p>
……</p>
吴老师瞪着他，似乎想用严厉的目光，令对方感到惭愧和羞耻。然而，他死死盯了半天，少年不仅毫无悔意，而且心平气和。</p>
——岂有此理。</p>
他冷笑了下：“好啊，你自己说说，你的所作所为，如果不叫非礼，那还能是什么？”</p>
凌昭想了想，回答：“两情相悦。”</p>
吴老师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p>
江晚晴听不下去，上前几步，轻轻扯少年的袖口：“你……你就少说两句。”</p>
凌昭回头，笑笑：“总共才三句。”</p>
江晚晴叹气，拿他没办法，一边摇头，一边转向吴老师，诚恳认错：“老师，这件事，我可以解释——”</p>
这时，吴老师偏偏扬声打断：“我想明白了！”</p>
江晚晴诧异地看着他，一脸问号。</p>
吴老师指着凌昭，手指微微发颤：“不是随便，那就是故意的。你打从一开始，就对江同学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什么大巴车坐不下，全都是借口！你故意坐在江晚晴身边，又仗着老师看不见，在车上对江晚晴动手动脚——小小年纪，竟有这么狡猾的心思！”</p>
“……”</p>
“果然，你这种学生，当初就该开除了。留你在这里，就是害群之马！”</p>
“……”</p>
江晚晴看着他嘴巴动了动，还要再说，心知这次不认都不行了，决然开口：“老师，我和他……我们在试着谈恋爱！”</p>
话音落地，鸦雀无声。</p>
一片寂静中，她默默的想，两辈子加在一起，这是她当着外人，说出的最羞耻的话了。</p>
——这迟到的少女心。</p>
一秒，两秒……一分钟过去了。</p>
两分钟过去了。</p>
吴老师定在原地，站成了人体雕像。</p>
江晚晴抬手在他面前晃晃，没有反应。</p>
另一边，凌昭皱眉：“试着？”</p>
吴老师虽然石化了，可到底还在这里，江晚晴当着他，不太好意思，嘀咕了句：“……还能怎么说。”</p>
凌昭就笑：“原来只对我伶牙俐齿。”</p>
江晚晴脸上一红，撇过头。</p>
凌昭语气平淡：“我认准的人，没有回头的道理。”他看了她一眼，说：“你也不准三心二意。”</p>
江晚晴气结，正想问问他，这是从哪里得出的谬论，肩膀上沉了沉。</p>
吴老师握住少女清瘦的肩膀，晃了两下，郑重的问：“晚晴，你别怕，你跟老师说实话，他是不是威胁你了？”</p>
江晚晴忙摇头：“没有。”</p>
